“丫头,朝廷讲究掣肘制衡,今日寿宴之事,这祸水恐极东引。”凤景瑞一脸宠溺隐隐有些担忧,端起桌上微冷的茶一饮而尽。
“太子一直想把户部拢为私用,这让凤羽讳莫如深。”窗外席来的夜风带着阵阵草药香气,初一第一次听凤景瑞直呼圣上名讳,有些吃惊,她下意识屏息环顾着四周。
“户部历来是皇子们争取的钱袋子,每一次国库放银拨款,哪个能毫厘不差落实到所用之处。层层剥脱下来,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转个弯,却到了贪墨人之手。正是这些贪墨之人又用这些钱拉拢势力,完成他们对朝政社稷的制衡,以至于国库空虚民生疾苦朝野动荡……”
凤景瑞沉默了,他的眼神凝重越过窗外,似乎穿透庭院宫阙,一脸冷厉。灾祸连年百姓凄苦,朝堂多疑奸佞当道,难掩他心底积愤和悲戚。
“所以皇上怕太子有异,故而将品性醇厚平庸的二姐许配于他,分明有敲打之意。圣上又把聪慧敏智的嫡长姐给了四皇子,而凤如恒自幼残疾与帝位无缘。从而暗示爹爹这效忠二字,只能忠于圣上一人。只是……”
凤景瑞目光如炬似乎惊艳,这深闺女子竟然对朝堂之事,举一反三娓娓道来。
“倒是欧阳芊芊和太子偏不如凤羽的愿,置死地而后生,你嫡姐为了权利欲望,倒有几分胆色。”凤景瑞接过初一的话,似乎对着自己的谋士把酒问盏,一派风雅之色。
“本王只怕你爹这个户部尚书为了保命,真的要委身于太子府。凤羽素来疼惜老四,以凤羽的个性,落下这皇家颜面的大事,只怕这枝蔓纵深……”他有些担忧得看了看,愁眉紧锁的初一。
初一越听越烦乱,这提着的心揪得更紧。
“首先太子真会拼命出头,揽承所有过失吗?其次他这轻舟小船如何能锁江搏浪,我欧阳府又如何自保?其三皇家颜面岂是想污便污的,圣上定有他法保全?”
初一自言自语,她最担心的是这欧阳府上下的安危。那些社稷之危百姓疾苦,此刻她哪里顾得上了。
初一突然想去书房,去见见自己的亲爹欧阳锋。欧阳府的覆巢之危,纵使凭借太子说辞能化解,她更担心以后欧阳府,真的要和太子拴在一根藤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是这些理,每日为朝的爹未必不明了。
皇上把持朝堂,凤景瑞手握军权,陕州王封疆远戍,东宫平平如何能成?
想着那平素待自己极好的二姐欧阳倾城,这个天下最大的恩宠,却带给她最大的伤害。
初一心里阵阵难受,她翻出梳妆台上的镜箱匣,里面全是瓶瓶罐罐,拿出一个灰色的青瓷瓶,用一个盒子装好。等天明,让大丫鬟把这宁神丸送去欧阳倾城的院子。
这种事情不好相与,左不得不理不睬伤了二姐的心,右不得便得罪了嫡姐欧阳芊芊,她哪里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使不得。
凤羽为君之道如此荒唐,她欧阳初一自幼生长在北漠,眼里全是北漠王和义父卧薪尝胆、殚精竭虑、爱民如子的事。
前尘往事家破人亡的惨痛,令初一午夜梦回痛入骨髓,如今她只求家人平安。
这个昏君,她可没有朝堂上那般迂腐老臣子们的愚忠。
此刻正躺在丹房贵妃榻,等待吸食丹丸修炼仙气的凤羽,大大打了一个喷嚏。
他何曾知道欧阳初一被他的御弟凤景瑞教坏了,早早惦记上他了。
望着精心铸造的皇宫祠灶,四边座底上矗立着巍峨的八角丹炉,丹炉上镌刻金色的麒麟仙鹤异兽精灵寓意图案,四角的瑶台玉柱上,盘绕着几条腾云驾雾的金龙,令人感到仙气逼人。
只见那抹灰影正往炉鼎中投入铅沙和各种药物,高高的炼丹台处于瑶台的正中央。正汇集金凤国之心的天运灵气,松柏环绕烟雾缭绕,风清道长长袖飞舞,拂尘执手运阴阳之功,提炼烧制兼内外的丹丸。
吸食丹丸似乎真的有让凤羽返还之功,他自觉最近精神愈好,浑然感觉不到疲惫,四体通泰手脚不再惧冷,背脊些许火热。
年逾不惑的凤帝身体每况日下,皇子们渐渐长大长大,蠢蠢欲动令他如芒在背;朝堂上臣下更是阳奉阴违贪墨腐败;外敌环峙虎视眈眈,自己的兄弟战神凤景瑞更是功高盖主。
他感到自己真的是老了,而自己辛苦得来的王位更是岌岌可危。
“派去骊山寻太岁的人回来没有”凤帝斜眯着满是贪鄙之色的眼睛,斜视着正小心翼翼侍奉仙炉的风清道长。风清洁身如日,身背升山符,背悬驱魔镜,口念咒语,禹步屡屡。
凤羽已经三日斋戒满,定坎离之位,等待他深得黄老之术的风清道长为他打开鼎炉。
“回皇上,应该快了。”风清一脸静穆。
“嗯,昨天我问过太医院院首鲁判大人了,扁鹊谷地,南依骊山北临渭水之地,确传有太岁之物。”凤羽起身,由着风清服侍他虔诚地进行沐浴焚香,满是药物的汤液,确实有令人生津益髓百毒不加的功效。
“回陛下,这太岁之物状如肉,附于石或土,首尾俱在。赤如珊瑚白如凝脂,青如翠黄如金,久食轻身不老。再加上贫道的长生丹,吐纳导引调节中服,定然可以延年成仙”风清道长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这炉鼎烧炼,每一炉花费银数十万两,所成之丸颗粒饱满圆润光泽,含之则不饥不寒,食之身轻如燕,颇有迎疫神归的味道。
“请陛下焚香更衣,贫道服侍圣上服用长生丹。”风清道长,将九颗赤色的丹药和一杯芒硝酒呈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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