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都不怀疑苏黎要查我的决心,因为第二天,她就开始给我乱写一通,法治报的第一版就给我上了个大头条,抨击我是黑律师,用词激烈,反正把我这个人写的要多阴暗就有多阴暗。
盛主任一看到报纸,立马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干嘛去招惹祖宗,我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问我有没有把柄被人抓住,我说没有,他说好,告他们,是时候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记者们吃点苦头。
我休息了一个多月,因为苏黎而再次走入公众视野。网上的言论几乎成压倒性的优势,可惜不是在我这边,在苏黎这个最美记者那边。
魏纬看了些网上的帖子,乐呵呵打电话嘲笑我,然后问我要不要帮忙,他认识一些网站的人,可以把这些黑帖子都删掉,我说不用了,这事越描越黑,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不理会,然后想办法让当事人道歉。
……
盛主任亲自写了份诉状,这个老鸟人脉极广,状子直接递到了上海法治报所在的区法院,李院长亲自受理了这件案子,然后将双方叫到了法院进行庭前调解。
法制报的主编是个秃头的中年男人,姓徐。看上去有点猥琐,丝毫没有文艺青年的那种感觉,这家报社也是有点背景的,只不过我们这边的背景更加的硬一点,因为高院的老郝都打招呼了,我心想自己的这120万花的不冤,找了颗大树好乘凉。
徐主编在调解室里不停的擦汗,训斥着苏黎,埋怨她不该乱写,而苏黎一再声明自己没有乱写,她说李茹案里我动了手脚,给法官送了礼。我和盛主任当时就懵逼了,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然后一起摇头叹息。
这姑娘的情商也真是太低了,当着这么多检察官,尤其是在区法院的院长面前,说有人行贿,有人受贿……这可是圈子里的大忌,这些摆不上台面的话,私下里说说就算了,一当拿到了台面上,就成了一把随时可以杀人的杀猪刀。
李院长的脸当时就黑了,厉声问她有没有证据,说党和国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如果没有证据,那就是诬告陷害罪,将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苏黎咬着嘴唇,愣了好久才弱弱地说没有证据。
这个社会上现在有很多圈子,每个圈子里都有自己的潜.规则,而这些规则的制定者是绝不容许有人破坏这些规则的,苏黎触犯了这个禁区,自然讨不到好果子吃。
……
盛主任一拍桌子,身上散开来多年从事法律工作凌厉的气焰,指着她的领导徐主编,大义凛然的张口就骂,说你怎么管手下的,难道国家赋予你们的言论自由权都是用来诬陷我们这裙捍卫法律工作的执行者的吗?你作为领导,有着不可逃避的连带责任,我们拒绝调解,这事绝对要上庭,要求追究你们的民事责任以及经济赔偿。
徐主编被这么一吓,差点没跪下来,拿着一包纸巾又开始不停的擦汗,然后就继续开始骂苏黎,甚至说要开除她。我见戏演的差不多了,这才喝了口茶,慢悠悠站起来,开始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徐主编,苏记者也是一片热心,我不怪她。我们律师也不是外界说的那么盛气凌人,吶,今天当着李院长的面,你们要上庭呢,咱们就上庭,反正我们盛方律所律师多,我作为当事人,当然不会为自己辩护,不过盛主任看样子要做我的辩护律师了,他的从业经验比我年龄都大,你自己掂量掂量。”
徐主编对我点头哈腰,连声道歉,说道:“别别,小苏也是一时糊涂,我们同意调解,同意,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会在最大范围内满足您。”
我干咳了一声,见他已经完全妥协,便懒得再浪费时间跟他们墨迹,直接了当的对着苏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苏记者,精神损失费我就不提了,你工作没多久,也没什么钱,咱们这样,你呢,明天公开在报纸上对我道个歉,然后在微博上承认下自己的错误,最后给我写份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骚扰我的私生活,不再发表相关莫须有的言论。至于我在庭审现场,你想怎么采访,还是怎么来采访,这个是法律给你的权力,我没理由阻止你,怎么样?”
苏黎从椅子上蹭的站起来,仰头迎上了我的目光,愤恨地看着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可能!”
徐主编一跺脚,立马将她拉倒了自己的身后,赔着笑脸对我说道:“陈律师,您是大律师,犯不着跟小姑娘怄气,这样,我带她出去谈谈,等会给您答复。”
说着他就拉着苏黎出了门。
李院长看着出门的两个人,捧着茶杯不停的叹气,和盛主任说道:“老盛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颠倒黑白的本领比你那会还要厉害,真不知道他们大学怎么上的,法治报的记者多少懂点法吧?怎么素质低成这个样子?”
盛主任苦笑着摇了摇头,替我喊冤:“我们家小陈从大学时代就开始在我这律所干了,差不多十年了,打了多少大案子?前几年他为农民工讨过薪,为死刑犯辩护过,告过黑心市长……这些事情我想您也是知情的,这么耿直的一个律师,怎么可能像她写的那样呢?她一个小记者不知天高地厚,随便动动笔杆子就诬陷忠良,怪不得外面都说我们律师是’打捞队长’,您说我们捞什么了,他奶奶的!大家不都是为了司法公正么?”
年轻的时候,我的确打过不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案子,这也是奠定我在业内名声的基础。不过老鸟就是老鸟,这种假大空的话说的面不红心不跳,李院长也很配合他,说是啊,现在的年轻记者素质都低,改天和宣传部的周部长反应反应。
……
我懒得听这两老油条在一块吹牛,而是站在窗边,看着徐主编暴跳如雷的在数落苏黎。他说你要有证据,我就是豁出去这个主编不干了,也要为你正名,可是你一没人证,二没物证,三没背景,拿什么跟人家斗?
苏黎问他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公平正义了么?
徐主编摇头,很无奈的告诉她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记者是唯一一个敢说真话的职业了,但是要在有事实依据下说真话,你连事实都没有搞清楚就乱说,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听着这个主编的话,忽然觉得这个人城府极深,刚刚还一副怂样,现在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似乎都是为了保护苏黎,不过到底哪个才是他的本尊?既然这人能当上主编,肯定不是酒囊饭袋。
什么人最可怕,深藏不露的人最可怕。
我就觉得这个徐主编很可怕。
十几分钟后,苏黎红着眼眶跟着他回来了,进门后徐主编什么也没说,扯了扯苏黎的衣角,然后苏黎走到我跟前,深深地朝我弯腰鞠躬。
“陈律师,对不起,报纸上的事都是我的猜测瞎写,如果有冒犯您的地方,请您原谅我,再次说声对不起。”
我知道这丫头根本就不是诚心,不过相信这一次下来,她应该会收敛一阵子了。
“好吧,这次的事就算了,希望不要有下次,记者和律师的性质其实是一样,都要在有事实根据的前提下说话,不然就请学会闭嘴。”
我的语气不重不轻,但是苏黎却很委屈的掉眼泪了,泪水像大豆一样的往下掉,看得人不免有点心疼。出了法院后,她和徐主编一起上了车,临走时她跑到我的车前,不顾满脸的泪痕,语气坚定的说我一定会搜集到你的犯罪证据,陈旭,我要你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的表情和语气,让我不寒而栗。
看着她离开后,坐在副驾驶上的盛主任说这个小姑娘不好惹,你悠着点。
我呵呵的笑了笑,说那就是个小姑娘,能查到什么?再说我也没干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吧?
盛主任说你别不拿村长不当干部,律师这一行最怕招惹记者,你看那帮明星就知道了,哪有一点个人隐私?你要是被这群人盯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
苏黎的动作很快,道歉后的第二天,上海法制报就又给了我一版头条,给我正了名,而且苏黎的微博也对我进行了道歉。
网友的评论瞬间就倾向于我这边了,有人开始骂苏黎是无良记者,有人说她为了炒作诬陷好人,甚至有人挖出了李茹案的庭审视频,很多专业咖说站在律师的角度,说我的庭审堪称完美,维护当事人利益的做法并没有错,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好律师。
魏纬给我打电话,说你很牛逼啊,这几天彻底成了网红了,网民们都在讨论人性道德和职业道德这样高大上的问题。我说哪里哪里,要是你想出名也可以,明天我就找家报社曝光你的嘴脸。
本来幸灾乐祸的他,一下子就蔫了,大声求饶。
一不小心,我又出了下名,盛方律所头牌的地位算是没有人能够撼动我了。
比我有实力的,没我有名气;比我有名气的,又没有我会狡辩,这么一来我还真得感谢下苏黎,如果不是她先黑我,又替我洗白,我也没法成为网红。
我甚至可以预见自己的事业又要迎来一个新高度,红彤彤的毛爷爷正热情在向我招手。
……
寂寞先生sky赋予了陈旭苏黎生命,这是出现在《我的律师生涯》中的主要人物。喜欢读小说的朋友应该了解,没读过的也没有关系,今天就将本文推荐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