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幼功送马又立到汴京火车站,见文荷娟也在,悄悄地把马又立拉到一边说:“你们俩个好上了?”“嗯,嗯!”马又立没有正面回答。“到北京之后,你就知道了县一中的校花在那里就是一株狗尾巴草!”马幼功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诫说。“草就草吧,灵芝也是草!”马又立自豪地说。“呵!”马幼功知道马又立的秉性,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塞给马又立:“北京是首都,花钱的地方多。”“你!”马又立从小不少受马幼功的接济,第一次这么大数目。“拿着吧!”马幼功说完硬塞给了马又立,送他们上火车。
为了不让校花变成狗尾巴草,学中文的马又立到北京人文大学半年后,四处投稿,还承担了三个家教。马又立这种强大的生存能力使文荷娟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和北京人的差距。北京音乐学院三年下来,文荷娟想留在北京,马又立也想让文荷娟留在北京大展宏图。几经折腾,马又立才发现北京的门槛不比紫禁城的台阶低。在文荷娟犹豫不决时,父亲再三要求她回去,服从分配。
文荷娟回到汴京歌舞剧院后,第一月的工资给马又立寄来一半。“等着,我也回去。”马又立一周两封信的叮嘱文荷娟。正当两个人期待美好未来时,北京发生了震惊中外的学生大游行。北京人文大学是这次大学生游行的引爆点。以前,除了写诗就是教孩子的马又立第一次听到这么多负面消息,哪个国家领导的孩子成立了“小中南海”,谁在国外有多少资产,每年公款吃喝浪费多少,哪个级别的领导有什么样的特权!这些和报纸新闻完全相反的消息在大学生中间迅速流传……这些事,马又立开始认为是传闻,随着参与的学生越来越多,事情的真相一天天浮出水平。“他娘的,原来新闻上说的都是假的。”马又立联想到文荷娟留北京的事,自己教过的几十个孩子的家庭情况,越来越觉得自己生活的社会太恐怖了。你平时所看到的就是浮在污水上的一层光明的肥皂泡。“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马又立的诗人气质一旦爆发出来,立即焕发出惊人的光彩。默默无闻三年的马又立在一张张大纸报,一次次激情四射的演讲中一跃成为北京人文大学的明星,被选为人文大学学生游行副指挥长。
由于最初的估计不足和处理方式的过激,全国各地的大学生汇集到北京,事态一步步升级。为了声援这次游行,全国学联成立后,在人文大学一些教授学者的鼓动下,大学生们一致要求国家领导人出面承诺政治改革,民主选举,严惩腐败。政治的本质是既得利益集团与人民大众之间的搏弈与妥协。这些没有走出校门被誉为“天之骄子”大学生哪懂得这个道理。不谙世事的学生们在“五四精神”感召下,以集体静坐要挟。尤其是前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的来访,让学生们认为有了和当局交易的法码,围在广场上以绝食相要挟。马又立成为人文大学的副总指挥后,走在游行队伍的前面。当一些社会力量涌进这批学生大游行的队伍中后,场面已经失控了。尽管多年以后,马又立一直想不清楚自己当年为什么那么“傻B”,为一些虚无的东西那么的疯狂。但是,马又立的人生在那场学生大游行中发生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秋后算账”是这个民族的传统,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成为北京人文大学明星的马又立在事件平息之后的三个月后,以扰乱社会治安罪被判刑,到新疆服刑。
祸是折腾出来的。马又立再次出现在中南省汴京市,已经是三年后了。当他坐了三天四夜火车,见到日思夜想的文荷娟时,她正依偎在一个腆着小肚子的军官身上,坐在草地上看书,所不同的是,比自己想像中胖了一点,成熟了一点,或者说是俗气了一点。马又立一声未吭,扭脸走了,连头也没有回走了。连他都震惊自己一滴泪也没有,甚至眼窝湿都没湿。
天地之大,竟没有容身之处。没脸回家的马又立正茫然四顾时,一身警服的马幼功找着他:“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没什么打算!”马又立本能的对警服厌恶。“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马幼功想安慰他,想了好一会儿憋出这样一句话。“你怎么穿上这身皮了?”马又立想起来马幼功上的是中南建筑学院,“唉!机缘巧合!”两个人三四年没见面了,马幼功知道现在给他说什么都没有用,敷衍了一句。“真的,有什么打算?”马幼功真关心马又立。“我想去海南。”马又立知道国家正喊着开发海南,策划大师牟其中比明星的风头都劲。趁着这个劲头,马又立决定把自己从最远的北方甩到最远的南方。“男儿有志在四方。”马幼功以前不怎么会说话,工作几年后会说一些场面话了。“青山处处埋忠骨”。马又立自嘲了一下,只在汴京停了一晚上,拿着马幼功送的路费,直奔海南。
潦寒创作的《疯长的荒诞》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在很多情节上都有小惊喜,看后非常的过瘾,让人回味无穷,在这里再次称赞下潦寒大大的写作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