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知楠 著

顾景深察觉出小姑娘的异常。

小姑娘喊他「顾景深」，而不是「景深哥」。

gmz：「发生什么事？」

gmz：「你在哪里？」

gmz：「发定位给我。」

林知楠还没来得及回复第一个问题，接着两条信息已经弹了进来。

其实她那条信息刚一发出去，自己就已经后悔了，想撤回时，对话框上方已经变成「对方正在输入…」状态。

一想到顾景深看到了那一条回复，脸烫了烫。

绿色的光标在输入框内一闪一跳。

怎么办？真的要发定位给他吗？发了又怎样？难道他现在过来找她？

还在胡思乱想时，顾景深已经拨了个语音通话进来。

林知楠赶紧按了接通，还没出声，一把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知楠？定位发我一下。”

手机是连着车内蓝牙的，隐约带些急促气息的沉穩声音，被汽车铁皮包裹着，形成一团低音气泡。气泡也包裹住了林知楠，把她有些炸毛的情绪缓缓抚平。

她按了一下手机，把语音通话的页面缩至角落，发了位置给顾景深。

“我发了……”

“嗯，在那别走开，我过来。”

“嗯……”

挂了电话，被中断的音乐app继续了播放。

「我会很冷静/我早已看清/你的心思比水都透明」

「别问我何时察觉出你的那点小把戏/肢体语言早出卖了你/你大可放心说出你心中的秘密」

林知楠身体往前，下巴靠到方向盘上，她抬眼看向天上的圆月。

或许是一首首疗伤情歌，或许是月色正美，也或许是顾景深的来电，让她平静了一些，不再像刚刚那样恍然若失。

她就这样看着圆月，听过了七或八首歌，后视镜有车灯闪了闪。

她看向左侧的倒后镜，铁绀色的夜里揉进一团暖色黄光，高大的男人从车后座下了车，光芒模糊了轮廓。

逆着光林知楠看不清他的样子，可她知道是顾景深。

她降下车窗时，顾景深已经来到车侧，一手撑着车窗上缘。

顾景深一眼便看到女孩水洗过的眼睛，透亮清澈，眼角像小鹿一样带着一抹粉红。睫毛上似乎还沾着些湿雾，一张小嘴被自己咬得鲜红，隐隐透着凹陷的齿痕。

——怎么了这是？和吴谦吵架了？

“发生什么事了？”顾景深先开了口。

女孩的刘海有些凌乱，顾景深手指微动，可他忍住了，撑在车窗上的手掌攥成了拳头。

“我的脚踝崴到了，好像有点肿……”林知楠低头，长睫毛弯弯遮住了她的眼眸，顾景深微微探进车内，跟随她的视线看向下方。

白裙盖住女孩的大腿，露出圆滑的膝盖和纤美的小腿，他这个角度看不清她的脚踝，可看得到女孩微微转动脚踝时皱起的眉头。

顾景深伸手拉开车门，不顾地面的尘土单膝跪下，向上摊开大掌，仰起头看向小姑娘。

“来，让我看看。”

*

车内的音乐刚刚已经被林知楠关上了，男人的声音格外低沉浑厚。

后方的车灯给男人硬朗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光，林知楠是第一次靠得顾景深这么近，近得连顾景深浓黑的剑眉里原来藏了颗浅浅淡淡的棕痣都能看得到。

他的鼻梁很高，柔光如摩西分海般在这里被一分为二，深棕色的眼瞳如琥珀琉璃般透着光，眼神坚定深邃。

身上穿的衣服仍是在「Merlot」的那一套，领口的纽扣也仍然打开着，宽阔的胸膛把衬衣撑得平整，袖口往上挽了几截挂在小臂上方。

林知楠恍惚了一下。

她以前没给过人希望，每一次把别人的期望从一开始就扼殺在摇篮中。

她自己明白暧昧关系的痛苦，不愿意让别人也陷在她身上。

可顾景深的示好和温柔，在这样一个孤寂的夜晚，似乎让她心里的高墙微微动摇了一下，掉下一些浮灰。

也因为顾景深比她更直截了当的做法，让她没有办法像拒绝别人一般拒绝他。

所以她微侧过身子，把脚踝处轻微红肿的左脚踩上车门框。“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嘶——”

男人的大掌轻捏上脚踝，微微按压着，低声开口：“痛？怎么会崴到的？”

小姑娘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甩了甩头：“就，不小心……”

顾景深抬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是没有很严重，家里有冰吗？回去冰敷一下，这两天别到处乱跑了。”

林知楠点点头，男人的指尖有些冰凉，压着疼痛处也有点冰敷的感觉。

她有些困了，折腾了一个晚上，又哭又跑又得开车的，也是够够的。

男人带来的舒适使她心安神宁，眼皮也开始不受控制地一掉一掉。

“我送你回去，自己别开车了。”顾景深再次垂下眼，看着手中白嫩的脚踝。

小姑娘穿着菱格纹小羊皮平底鞋，漆黑衬得脚背如羊脂玉一样白润光滑，小腿线条滑顺优美，没有多一分没有少一分，一切都刚刚好。

他微微撇开视线——孟浪了啊顾景深。

“唔……那我的车怎么办？”困意让她带了些撒娇的语气，顾景深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才发现小姑娘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先放着，我等下让人来开回去。”撑着膝盖站起来后，他轻拍了一下裤子上的灰，下意识地想向林知楠递手，手伸到一半，觉得不妥，又收回到身侧。

林知楠是真的挺困的了，这样的状态她也没法继续开车，只想快点回到家里躺到床上好好睡上一觉，也接受了男人的提议。

拿起了自己的物品准备跨出车门，一时忘记了自己左脚上的伤，脚一踩到水泥地时又是一股触电般的刺痛。

“啊嘶——”

脚一软，身体也顺势向前扑倒。

顾景深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低声道：“小心。”

女孩轻撞上他的胸膛，一阵属于她的薄荷香草味道，随着吸气沁入顾景深的心肺。

顾景深在书房里手抄朋友圈时点了根雪茄，还没抽上几口便又出了门，所以和带些柑橘前调的大地香氛气味不同，眼前的男人身上传来淡淡的、皮革糅合烟草的气味。

职业的关系，林知楠其实不怎么喜欢烟草味。

不过她这时候觉得，顾景深的这个味道好像也挺好闻的……

“嗯，谢谢景深哥。”她轻轻推离男人。

这个时候的顾景深有些不满，对吴谦的不满。

现在都几点了，让一小姑娘自己开车回家？还崴了脚？还哭得眼睛都肿了？

他突然想起，刚刚小姑娘发来的微信自己还没回答她。

他扶着一拐一拐的姑娘，走向自己的加长轿车，司机小张已经站在后车门帮他们把门打开着。

顾景深微微靠近她，低声回答她的问题。

“知楠，我确实是想追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