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冥修真记披发狂歌 著

蒋彪哼了一声，道：“好说。”

卓面观又道：“蒋兄既然健在，为何江湖上竟传言蒋兄两年前已被弊派叛徒吴密所害？真是奇怪之至啊。”

蒋彪又哼了一下，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两年前我确实差点被贵派叛徒所害。”

原来，两年前蒋彪在飞鹰谷确实曾被吴密打得重伤，几乎丧命。也是他命大，刚好得遇在飞鹰谷采药的云深叟罗逸兴。云深叟江湖上人称妙手神医，医术极是精湛。蒋彪因祸得福，不但捡回了性命，还从云深叟那里学到一手高超的医术。因此刚才他见卓面观的接骨手法笨拙可笑，十分不屑。

卓面观见蒋彪说话没好声气，知道他对自己仍然心存芥蒂。也不再多问，只道：“蒋兄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可以稍减一点不安了。”

蒋彪冷冷道：“好说。”

广成道长见两人说话颇为别扭，于是就转移话题，对卓面观道：“清凉道长近况如何？算来已有十一二年没见他了，想来他的‘青玄无极剑’又上一层楼了吧！”转头指了一下张知北，接着道：“这小子看似呆头呆脑，其实根骨颇佳，我本打算要收为徒弟，只是今日事发突然，这徒弟恐怕是收不成了，希望你们暂且带他回昆吾山，一来让他有个容身之所，二来也可以让两位调教调教，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卓面观道：“听凭道长安排。”

广成道人心想鉴湖庄的对头必定十分厉害，否则以鉴湖庄的实力怎能一战几乎全庄覆没？这小孩带在身旁实在累赘，自己也不一定保护得了他，因此就把张知北托付给灵琼派照料。他和清凉道人交情很深，心知清凉道人肯定不会拒绝这事。

广成道人见卓面观一口应承，道：“贫道另有要事，必须先行。诸位保重，请代贫道向清凉道人问讯。”说完，走向张知北，摸了一下他的头，就向蒋彪点了点头，两人就驾起法宝。只见一金一白两道光芒腾空而起，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此情景，张知北直张大嘴巴。刚刚他跟着蒋彪驾飞鞭从对面悬崖飞到这边，因为事出突然，也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怕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尔后又见卓面观驾飞剑下山上山，云里去雾里来，迅疾无比，才觉得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下再次见广成道人和蒋彪疾驰而去，心中则是无比艳羡，想：“也许有一天我也能够这么飞来飞去呢！”

“臭小子，连个屁都不放，出什么神啊！”古丹全对着他嚷道。

“你不是不让……”说了一半，张知北豁然想起“放屁”二字是万万不能出口的，否则便是承认自己说话便是放屁，于是只说了半句便不再说了。

哪知古丹全仍然叫道：“味道怪极了！味道怪极了！放屁不整个放，半个半个地放成何体统？吞吞吐吐不是大丈夫作风！”

张知北刚到阴冥界域之时，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处处小心，不敢多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时见古丹全夹缠不休，心头也就来气了，豁出去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喜欢吃屁，连半个也不放过，真没见过这样饥不择食的！”

“小心我连你也吃了！”古丹全故意呲牙道。他见张知北刚才还木讷得不行，突然间却伶牙俐齿，心下倒有心要考较一下他嘴上的功夫。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边只有些许晚霞还在流连，虽然山顶天黑得慢些，但暝色也已渐渐笼罩了下来。卓面观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弟一向喜欢斗嘴，旁人不理他也就罢了，一旦搭理他，那就必然说个没完没了。笑道：“我倒是很想给你们当个裁判，定个输赢。只是看着天色，我们须得想办法早点下山才是，再继续扯下去，一会儿天黑了，可不知要做了什么猛兽的食物。”

其实桌面观已经修成仙剑，虽然功力还不太深厚，但两三里之内取猛兽首级也是如探囊取物般轻松，自然不怕什么猛兽大虫。只是山顶气温很低，入夜更是寒冷，要在这里过夜滋味可不好受。古丹全道：“我这腿一时恐怕是走不动了，师兄你用飞剑把我们运下去吧。”卓面观道：“一次可运不了两个人，只好分批次来了。”

卓面观见张知北衣不蔽体，已经冻得牙齿格格作响，便决定先带张知北下去，然后再回来运古丹全。一会儿工夫三人都已下山。

“师兄啊，你虽然修成了仙剑，但还不会辟谷，肚子还不饿么？”古丹全笑道。

张知北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只是连续发生了许多事，也忘记了肚子饿不饿，此时听古丹全提起，立马便觉得肚中肠胃倒转，几乎站立不稳。

卓面观笑道：“你要我找吃的，也不用这么委婉，哈哈！”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伸手往腰间摸去。发觉腰间空空如也，着急大叫：“太糟糕了，太糟糕了！”跟丢了什么宝贝似的。古丹全看他这样子，立即笑道：“哎呀，师兄，你的命根子到哪里去了？”原来卓面观忙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闲了，酒瘾立即上来了，伸手去摸早就空空如也的酒壶闻一闻味道，结果却发现连空酒壶也不见了。恨恨道：“不用得意，早晚赔我一百壶好酒来！”古丹全笑道：“没问题，没问题，不过你现在总得先去找点吃的来吧！”

古丹全坐在一旁休息，卓面观和张知北两人分头拾了一些干柴，烧起火堆，卓面观就到附近找吃的去了。幸好他们虽是道士，却不禁荤食。普宁山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人烟，野禽野兽却着实不少，卓面观只费片刻功夫，便打到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三人将火堆移开，在灼热的地面上挖了个坑，将野鸡野兔在坑中摆放整齐，盖上几片大树叶，薄薄撒上一层土，然后再将火堆移回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野鸡野兔的香味透过树叶和土层散发出来，引得三人肚中咕咕直叫，嘴上垂涎欲滴。

“卓师兄，你把大师兄、三师兄葬在哪里了？”古丹全拿着鸡腿道。

卓面观叹道：“说也奇怪，这四周围我全都细察了一遍，竟然没有找到大师兄和三师弟的遗体。”

古丹全“咦”了一声，道：“那倒真是奇了。哎呀，不好，山间猛兽这么多，不知两位师兄会不会…”

卓面观知道他想说韩晓钟和田华元可能被猛兽吃了，当即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不会的，不论什么猛兽吃人都总该留下痕迹吧，或是骨头，或是毛发，总不能吃得连一点血都不剩。”

“那卓师兄你是怎么看的？”卓面观略为宽心，问道。

“我想，很可能是无渡和尚和那些黑袍怪客毁尸灭迹，把大师兄和三师弟的遗体，或者运走了，或者用什么邪法毁掉了。”卓面观恨恨道，说到后面眼眶渐渐发红。

“无渡贼秃奶奶雄的，竟然如此邪恶，总有一日要把那秃脑袋砍下来当夜壶！”古丹全掌上全是粉末，原来他心中愤怒难当，紧握拳头，立即将一块鸡骨头握得粉碎。

“也许他们没死，醒过来后自己走了吧？”张知北轻声道，声音哆哆嗦嗦的。他和这两人相处了一阵子，胆子渐渐放开了，虽然心下还是害怕，但却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岂知古丹全听了这话更是来气，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见过人死会醒的么？你竟咒我师兄走尸？”

古丹全“走尸”二字一出口，卓面观脸上立即变色，古丹全也赶紧住口，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张知北对“走尸”一无所知，很奇怪地看着他们的表情。

有一种邪术，可以使死人活动，并且控制死人。被这种邪术控制了的死尸就是传说中的“走尸”。“走尸”破坏力极大，并且六亲不认，要是被人控制，就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后果。所以卓面观和古丹全想到韩晓钟和田华元可能变成走尸，简直不寒而栗。

卓面观道：“估计不会这么糟糕吧，回去之后问问师父再说。”转向张知北道：“张小兄从哪里来？你这身打扮看起来当真古怪之极，不过好像很面熟啊。”

张知北搔了搔脑袋，答道：“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只记得我走到一座什么桥上，然后就感觉自己一直往上飘，睁开眼睛时就在对面的悬崖上了。”

卓面观和古丹全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是从阳间来的，只听得莫名其妙。

古丹全看了张知北一眼，附和道：“是哟，我也觉得很面熟！”又细细从头到脚好好看了他一遍，伸出食指敲了一下脑袋道：“卓师哥，我看他这身装扮很像下午见到的那个女孩！”

卓面观恍然大悟道：“正是，正是！张小兄，你可认识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大约十六七岁模样，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款式和你身上这件差不多，下身穿着一条浅蓝色的不知是什么布料做成的裤子。瓜子脸，眼睛大大的……对了，手上还带着一个淡绿色的玉镯子。”

张知北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他虽然没有喝孟婆汤，但孟婆给他喝的忘川水也一样让他忘记了在阳间的一切事情，此时别说想不起来杨澡雪的模样，就是自己来阴冥界域的目的也忘得一干二净。

有时候，回忆是痛苦的根源，但若不是还拥有回忆，我们如何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张知北茫茫然望向夜空中闪烁的群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过了一会儿，便靠着一棵大松树睡着了。

卓面观和古丹全自然不能理解张知北的心事，仍在一旁聊天。他们猜测叛徒吴密到底去了哪里，猜测广成道人和蒋彪到底为什么走得那么匆忙，猜测古里古怪的小女孩和张知北怎么会突然出现。也不知过了多久，月亮渐渐西沉，他们终于熬不住疲倦，各自睡了。

黎明时分，一阵马蹄声惊醒了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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