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琛信步来到后殿,他记得曾让方永禄叫另一个秀女在此抄写经文,然步入后殿,却见皇后容澜执笔立在大案桌前,正悉心抄写经文。她穿着一身织锦飞凤白袍,乌黑的头发挽在脑后,仅鬓边簪一朵白菊,便再无其他佩饰,一如她平日的打扮,简单素朴。
“澜儿,你怎么在这里?”皇后容澜十三岁便嫁给了当年的四皇子彦琛,二十多年来不论风云雨雪跌宕起伏,容澜都以柔弱之躯支持着丈夫。孝康在位时,彦琛曾蒙冤入宗人府,一关就是两个春秋,那段日子唯一陪在他身边的,就是发妻容澜。
皇后搁下笔,恬然而笑,轻移至彦琛面前,福身行礼罢,方道:“为母后抄写经文,本就是臣妾的责任。”
“那两个秀女什么时候走的?”彦琛走到案前,提笔续抄,一边问,“你让她们回去了?”
“那两个孩子累了,臣妾怕她们支撑不住反在皇极殿失仪,所以擅自做了决定,让她们回钟粹宫去了。”
“她们累了?”彦琛停下了笔。
“方永禄说有三个时辰,那梁秀女的嗓子也哑了,十个手指头上都磨出了水泡,臣妾来的时候,她还在弹唱,却稳稳的一个音也不差。”容澜微笑着说,又指了指桌上一叠抄写好的经文,“武秀女的字隽秀细腻,只是臣妾来时她已经手颤,好几篇都留不得,臣妾做主赏给她自己留存了。留下的十几篇,还是好的。”
彦琛翻起来看,却道:“女孩儿家把字写成这样已不错,只是也留不得,你叫人拿去赏给筱苒她们吧。”
“不过是一个秀女抄写的经文,年妃那里如何能要这些,皇上不如交给臣妾来处理。”容澜言罢,又犹豫了几分,方道,“此外臣妾有一件事想和皇上商量,虽然……有些不合时宜。”
“你几时做过不妥帖的事情,说吧。”彦琛应了,继续提笔抄写经文。
容澜道:“太后丧礼过后,后宫册封的事,皇上能否让臣妾做主?”
彦琛头也不抬,便应:“你愿意承担最好不过。”但凭他对妻子的了解,还是搁下了笔抬头问,“可你不怕她们来纠缠你?”
“臣妾惭愧没有留住两个儿子来为万岁爷分忧,如今昀儿已成年,晔儿、昭儿也是极聪明的孩子,不管他们的生母各自是哪一个,名义上他们都是臣妾的孩子。为了皇位,几位爷斗得你死我活,让皇上失去了手足之情,臣妾不希望儿子们再承受这样的痛苦。”容澜平静地回答,“但如今册封一事,必定让他们之间分出地位高低,这是最叫人无奈的,所以臣妾想把这件事担在肩上,不论皇上如何考虑未来的事,眼下也不要叫大臣、妃嫔们猜出您的心思。这是臣妾唯一能为您做的事。”
彦琛静静地听着,终颔首道:“难为你了。不过澜儿,有些事朕当年在宗人府已想好怎么做了。”
容澜颔首,须臾又道:“还有一件事,臣妾有逾矩之嫌,但全是为了皇上。”
彦琛脸色不变,只问:“何事。”
“十四爷进宫了,臣妾将他软禁在了坤宁宫。”容澜说这句话时,神情很紧张。
果然,彦琛笔下晕了一团深浓的黑墨。
钟粹宫,德安送走太医,转身吩咐小太监和宫女,“麻利儿地照顾舒宁小主和嗣音小主,这两个主儿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德安公公真真是跟红顶白的主儿,只是小心此一时彼一时,别押错了宝。”李子忻正巧从外头回来,她方才去了趟翊坤宫,脸上正得意,偏偏撞见德安巴结嗣音二人,便感不悦,拿着调儿揶揄德安,“将来她们俩若指给什么王爷大臣,难道德安公公也跟着出宫当差么?”
德安赔笑不语,他不会为了一时之气得罪李子忻,但心里的厌恨早早埋下了。
小满隔着门听见这些,又来学给舒宁和嗣音听,嗣音的嗓子哑了,懒怠说话,舒宁则揉搓着手说:“她也太好斗了,我们几时和她争什么,莫名其妙就敌视我们。这还没被皇上选中呢,万一将来真的都留在宫里,她难道要天天生气么?”
小满亦愤愤,“听她的口气,好像看准了小主和嗣音小主留不得呢。真真奇怪了,皇上一次次地宣召你们,连寿皇殿都去过了,还会不留么。”
嗣音笑一笑,示意她们不要多言,继而用沙哑的声音说:“太后明日大殓,早些休息吧。”言罢起身告辞,舒宁将她送出房门。
琴琐创作的《帝妃劫》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在很多情节上都有小惊喜,看后非常的过瘾,让人回味无穷,在这里再次称赞下琴琐大大的写作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