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曦听史义晶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小白脸”,不由怒气勃发,将浓黑的眉毛一竖,目射寒光,瞋视着史义晶,森然道:“姓史的,我原以为你是德高望重的专家教授,所以敬你三分。但现在看来,你就是一个言而无信、满口喷粪的流氓加无赖。我再警告你一次:最好闭上你那鸟嘴!如果再信口雌黄,别怪我打肿你的臭嘴巴!”
史义晶被他这锋寒的目光一刺,嚣张的气焰顿时被压下去了一半,想说几句硬气的话回击,又担心他真的打人;想转身走掉,又实在舍不得张雅玲的美色和每个月几千元的坐诊费,只好气呼呼地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神色尴尬无比。
这时候,人群里忽然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子,将张雅玲拉到一边,指指肖曦,皱着眉头问:“雅玲,这小伙子是怎么回事?怎么把史教授得罪了?我可是冲着史教授的名头来你这里的。如果史教授走了,我那金卡就不办了。”
原来,这个中年女子是湘云路建设银行的大客户经理蔡凤琴,因为身患多种慢性疾病,听说史义晶在张雅玲的会所坐诊,便慕名前来求治,还答应张雅玲:只要效果好,她可以介绍几个有钱的闺蜜过来办金卡,一起调养身体。
因此,张雅玲一直是将她当做“金牌客户”的,现在听她说如果史义晶走了,她就不办金卡了,心里急得不行,忙赔笑说:“蔡姐,史教授现在只是赌气,不会走的。”
随后,她又将肖曦拉过来,当着蔡凤琴的面低声数落他:“你怎么这么任性?我店子里的老顾客,大都是冲着史教授的名声来的。如果他被你气走了,这店子还怎么开?快去跟史教授道个歉,让他消消气。这位蔡姐还等着史教授给她诊病呢!”
肖曦见蔡凤琴脸色苍白,眉头紧皱,不时抬手按压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显然正在经受某种病痛的折磨,便说:“蔡姐,要不我先给你诊断一下你身上的毛病吧!如果诊断对了,你再决定是否要在这里办卡。”
蔡凤琴察言观色,猜测他与张雅玲可能有暧昧关系,以为他就是个靠姿色骗富婆钱财的小白脸,心里颇有点鄙薄他,听他说要给自己诊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对不起,我是来找史教授看病的,不是来给你们这样的江湖草药郎中做试验的。”
张雅玲知道她刚来,没看到刚才肖曦与史义晶比试切脉技术的过程,忙为肖曦分辩说:“蔡姐,他是天江医科大学毕业的,而且学的是中医专业,并不是个江湖草药郎中。刚刚他与史教授也比试了切脉技术,诊断出了我们隔壁张大哥的几种毛病……”
她刚说到这里,史义晶忽然从旁边窜出来,气呼呼地打断了她的话:“张雅玲,你现在还在回护这小子?这位女士说了:他就是一个江湖草药郎中。刚刚他不知用了什么邪法,蒙对了那位张师傅的病情,你真以为他懂中医?”
说着,他又转头看着肖曦,用挑衅的语气说:“小子,你如果真有本事,我们再分别给这位女士把把脉,然后分别写出她身上的毛病。如果你仍然诊断出了她的所有病情,那我心甘情愿认输。”
肖曦笑了笑,用揶揄的语气说:“史教授,这次是你选定的试验对象,而且我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比试,如果你再输了,可不能再找借口不履行承诺了,行吗?”
蔡凤琴虽然有点瞧不起肖曦,但因为是史义晶提出要在自己身上比试切脉水平,心想就让这小子出出丑也无妨,于是便答应让他们给自己分别切脉。
比试的过程与第一次一模一样,两个人分别切脉完毕后,都将答案写在一张纸上,然后有公证人读出来。
公证人首先读出史义晶诊断出来的病情,一是心气虚火旺,导致经期紊乱;二是肝木克制脾土,导致食欲不正,可能有厌食症;三是肺经气分虚弱,可能有眩晕症或是神经性头痛病。
蔡凤琴一直在旁边凝神静听,在听到史义晶诊断出的三种毛病后,不住地伸出大拇指,嘴里连连说:“对对对,史教授诊断得完全正确。”
史义晶得意地扶扶眼镜,斜眼睨视着肖曦,目光里满是得意之色。
公证人又打开肖曦给他的答案,稍稍浏览了一下,脸上露出讶异之色,然后高声念道:“经切脉探查,结论如下:1、气血两亏,应有月经不调之症;2、肝火旺盛、脾经虚软,应有消化不良、食欲不振之症;3、左侧卵巢囊肿;4、脑部有活动异物,怀疑是寄生虫侵入,应该经常头痛。”
当听到后面两个病症时,现场顿时大哗。很多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肖曦,揶揄道:“小伙子,你这到底是切脉还是在做CT扫描?这位女士的卵巢囊肿和脑海里的寄生虫,你是怎么通过脉搏查出来的?难道你有透视功能?”
史义晶也揎拳掳袖地嘲笑道:“瞧瞧,大家都瞧瞧!我说这小子是危言耸听的江湖草药郎中,他还不承认。什么卵巢囊肿,什么脑部有虫子,这不是扯淡吗?你如果能够看到这位女士脑海里的虫子,还会到这个会馆来混饭吃?肯怕国际卫生组织都会请你去做学术报告了!哈哈哈!”
张雅玲见大家都嘲笑肖曦,生怕他羞恼之下拂袖而去,赶紧偷偷捏了一下他的手臂,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蔡凤琴:“蔡姐,我这老弟的诊断对不对?”
蔡凤琴哼了一声,说:“史教授的诊断完全正确。至于你这老弟,他的诊断前两项基本正确,估计就是根据我的气色,连猜带估蒙出来的。但他后面两项,纯粹是无稽之谈:两个月前我曾做过全面的体检,根本没有什么卵巢囊肿;我头痛的原因,也早就诊断过了,就是神经性头痛。他却说我脑海里有什么虫子,这不是危言耸听哗众取宠吗?”
史义晶听到蔡凤琴这番话,脸上得意之色更浓,挥舞着枯瘦的手臂逼问张雅玲:“小张,现在这小子的真面目已经揭穿了,你也该做出决定了:是留他还是留我?”
张雅玲犹豫了一下,用商量的语气说:“史教授,我这老弟刚刚失业了,他又是外地人,没地方可去。要不这样吧:他留在我的店子里搞卫生做饭菜,您还是坐诊专家,报酬提高到每月8000元,怎么样?”
史义晶将脖子一扭,转头对蔡凤琴说:“这位女士,你现在跟我去省中医院,我马上给你做详细的诊断,我不在这里干了!”
说着,在周围人惊讶、惋惜的目光中,他转身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蔡凤琴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他走了。
张雅玲没想到史义晶这么决绝、这么歹毒,临走还要怂恿蔡凤琴这个“金牌客户”跟她走,气得跺脚大骂:“姓史的老色鬼、王八蛋!你吃不到老娘的豆腐,就想拆老娘的台,这是哪门子的专家教授?难怪有人骂你是吃屎的禽兽,原来真是一坨臭狗屎……”
肖曦见她越骂越难听,忙上前扯住她,劝道:“玲姐,算了!你骂他也于事无补,我们还是进店里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这时候,好几个养生会馆的会员走过来,七嘴八舌地要求张雅玲退款,还说她们原来在这里办卡,就是因为史教授在这里坐诊,方便诊病。现在史教授走了,没人给她们提供健康咨询和疾病诊断了,所以不想再浪费钱。
张雅玲是个爽快人,知道这些人本来就是史义晶介绍过来的,也确实是冲着他专家教授的名头来的,所以并没有责怪她们,很痛快地给她们办理了退款和销卡手续。
待店子里清静下来后,肖曦有点歉意地说:“玲姐,真不好意思,刚刚我忍一忍就好了,现在害得你失去了店子的支柱……”
张雅玲不待他说完,将手一摆说:“算了,你也别啰啰嗦嗦说什么对不起。这老家伙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一直想占我便宜,但我绝不会让他得逞。所以,他离开我店子是迟早的事,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说着,她斜眼瞟了一下肖曦,忽然转换了语气,柔声说“肖曦,我跟你说心里话:如果让我在这个店子和你之间做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只要你对我好,哪怕这店子今天关门了,我也心甘情愿。所以,史义晶那老色鬼要我在他和你之间做选择,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肖曦虽然不想与张雅玲有什么暧昧关系,但听到这番真情流露的话,心里还是有点感动,沉默了一下,说:“玲姐,你也不要悲观。我实话告诉你:刚刚我给蔡姐的诊断,是百分之百正确的。你如果不信,过两天你再去问她在医院的检查结果,保证有我说的那两种病。如果你相信我,从明天起我就给你做坐诊医生,保证不会比史义晶差多少!”
如果现实生活中能够出现《医绝尘涛》中的人物肖曦魏飞云就好了,大概是不会有了。江南活水塑造人物非常成功,让人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