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我又去了医院,我问医生,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变得很烦躁,每当回到家,看着整齐摆放的物品,我就有一种想要破坏的感觉。
有一次,我突然平静下来时,发现厨房的盘子和碗筷,都被砸在了地上,支离破碎。
医生说这可能是肿瘤压迫造成,我又开了好多止痛药,每到晚上我的脑袋都会出现炸裂一般的疼痛。
连续不回家的虞峥又回家了,我知道是因为昨天的事,可我没想和他解释。
他坐在沙发上,抬头看我,语气中泛着冷意:“不要伤害晚晚,她和你们不一样,她很单纯,你要怪就怪我吧。”
心好像被冻住了一样,我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
他又向递来了了离婚协议书,我接过看了看,比上次开出的条件还要好,只不过上次的被我撕了。
这次也不会例外。
他看着被我撕掉的离婚协议书:“盛景,你不要太过分,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感情。”
我突然忍不住笑了:“除非你在陪我一年住在这儿,否则不要想。”
虞峥有点诧异,但还是立即说道:“休想。”
随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晚上,我缩卷在床上,双手环抱着自己,可还是没有抑制住滑落的泪水。
(十二)
在我和虞峥分居的一个月里,我每一天都会收到许晚晚发给我,她和虞峥日常的点点滴滴,小到帮系鞋带,大到拥在一起看电影。
我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庆幸,在生命倒计时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透过许晚晚看到虞峥。
这几日,头痛越来越厉害,我问医生有没有更好的法子,他建议我去做手术,就算不能根治,也能缓解。
但我知道几率太小了,不如不做。
我吃不下东西,越来越暴躁,后来我发现厨房的餐具都要被我砸光了,于心不忍,锁了厨房。
(十三)
虞峥还是回来住了,是被奶奶带回来的,奶奶也在家住下了,搞得我措手不及。
奶奶看着我忍不住红了眼睛:“小景,你怎么最近瘦成这样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我安慰奶奶:“没有奶奶,我最近在减肥,瘦了好看。”以前的我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儿婴儿肥,现在一折腾,反而显出了我的瓜子脸。
晚上虞峥被奶奶撵到了我的房间,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仿佛还像个小孩子。
虞峥,你今年26岁了,你是个大人了,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要轻易后悔。”我看着他说的十分认真。
“盛景,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在这儿耗着,你想要什么?”
我躺在床上开始认真思考我要什么,我突然想到他眼睛还看不到时,我拿着一本杂志,给他描述挪威的极光。
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虞峥:“我们去挪威看极光吧!回来我们就离婚。”
“真的吗?”
我点头:“你不用睡沙发了,睡床吧,其他的到时候,我跟奶奶和爸妈说,我爸妈就不用管了,到时候你也不用补偿我爸。
这天晚上,虞峥躺在床上,我们中间好像隔着楚河汉界,之前他也曾把我搂在怀里,我也在他还在睡梦中,仔细描绘过他的眉眼。
这一夜,我睡的出奇的好。
(十四)
最终我们还是没有机会去挪威看极光,我头痛的更厉害了,我吃不下饭,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你看!所有人都觉我过得很好家世、样貌,哪一样不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可我的父亲只把我看做联姻的工具,我的母亲因为父亲出轨抑郁而终,我的继母明面上对我好,可实际上她的每一步都是在替她的儿女谋划,我的丈夫有自己的白月光,好像到头来,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属于我。
我放过虞峥是在一个下午,那天我头痛的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是漫天霞光,我突然想为什么一定要和虞峥去看极光呢?
在虞峥看来,和不爱的人一起看极光,大概是一种折磨,所以在这一瞬间我放过了虞峥,其实潜意识里我希望他是幸福的。
可是为什么这一刻我这么难受,比头痛还难受。
(十六)
民政局,除了情义正浓的新婚夫妻,也有不少痴男怨女,很少如我们这般结婚和离婚,都如一滩死水的。
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候,我好像听见虞峥舒了一口气,我转头对我说:“你要回家吗?我送你。”
我假装平静,笑着说不用。
谁不会假装洒脱,盛景从来都是一个有傲气的姑娘。
最终虞峥远在国外搞科研的父母还是知道了,他们待我很好,所以虞阿姨的电话,我还是按了接听键。
“小景啊!对不起,我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如果我知道当初也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小兔崽子的,不管以后怎样,都当他活该。”
我抚摸着阳台还是花骨朵的栀子花,这原先是我想在补办的婚礼上拿来做捧花的,我在电话里笑的释然:“没事儿,阿姨,当时我是愿意的,所以怪不得谁。”
(十七)
我听说催眠师能够帮人制造梦境,我曾经一直希望我和虞峥能够白头到老,到了现在,已经成了我的执念。
我从来没有走出来,可是该告诉谁呢?
此刻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和我一般年纪大的催眠师,他要是头发花白,带着老花镜的话,看着更有信服力。
可他带着银框眼睛,斯斯文文,我在犹豫开口,想着怎么措辞才能不伤害别人的同时,又能给我换一个有经验的催眠师。
他看着我声音稳重儿富有磁性:“盛小姐,请你试着相信你的医生,他可能看起来年轻,但他很有经验。”
我忍不住笑了点头,看起来的确很有经验。
(十八)
催眠师叫孟津。
他的确很优秀,好像进入梦境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梦见了十七岁的虞峥,那天他准时来赴约,我们见面,然后在一起。
十八岁我们考进了同一所大学,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他给我讲题的时候温柔又细致。
十九岁,我们去了世界上最大的游乐园,烟花绽放的时候,我的手指上多了一样东西,是戒指,他说他想早点娶我。
二十岁,他每天都会牵着我的手,说我的手像棉花糖,软软乎乎的。
二十一岁,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他做饭比我好吃,一次都没有让我下过厨,但厨房堆满了我买的厨具,每次我跟他描述我买的盘子多好看,还有用这个碗我一定可以多吃几碗,他无奈又好笑。
二十二岁,我们结婚了,婚后我们去了挪威看极光,旅店的老板夸我们幸运,有些人待了几个周都没有看到。
二十六岁那年,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可爱的女儿,小名恩恩,意寓上天恩赐。
六十八岁那年,我们儿孙满堂,他依旧紧紧握着我的手,问我冷吗?我笑着摇头。
忽的白光刺眼,我睁开的眼睛又猛地闭上,梦里一幕幕又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恍若真实发生过。
我再次缓缓睁眼,听见孟津沉稳有力的声音:“梦境里的故事结束了,盛小姐也应该释怀了。”
“谢谢。”
走的时候,他举起几页纸,我笑着说帮我扔了吧,为了更好的完成这场梦,我把故事记录下来,希望孟津按照上面帮我编织一场梦。
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晴光正好。
(十九)
我又一次见了许晚晚,这一次是我主动的,我知道这样有点多此一举,但我还是没有忍住。
她看着我递给她的东西,诧异道:“这些你给我?”
我想了想点头:“我从来没有你想的那样好,这些都是虞峥给我的补偿,我觉得我用不上,我给你是希望永远不要轻易放弃虞峥,他很爱你。”
她沉默没有说活。
我起身离开,从此以后,这身后的一切都与我不在有关系。
(二十)
医院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这个周,国内外来了很多这方面的专家,如果手术,几率会大很多。
从前我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做了那场梦后,我好像一下子想开了了许多。
十七岁的盛景和他的虞峥,以另一种方式在一起了,而我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再也不用回头了。
我收拾好东西,去了医院。
或许我可以重新来过。
我曾经以为我会独自面临死亡,以为虞峥是我这辈子放不下的执念,可是当我放下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过客。
看《迟迟不心动》的名字绝对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小说名,故事内容竟然如此的精彩。读过之后脑海中完全是盛景虞峥许晚晚的形象,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