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夺命香止心10 著

12

不过才过去三天，谢别尘的脸便憔悴地可怕，再没有昔日翩翩公子的模样。

只是神容还跟往昔一样讨厌。

「阿离姑娘，一切都查清了，是有人替换了秋水香，你制的香没有问题。」

看着香案里的秋水香，我拿起香炉轻轻一嗅。

好陌生的血味。

与窗外路过的萧宁目光相对，扯动唇角。

「至于那个换香的人……」

谢别尘撩起眼帘，看向一处。

赵蓉月正翻看着从内廷借出来的香册，显然是要找到与秋水香相似的香。

察觉到谢别尘的目光，抬头，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表哥，你是想说我换了香？」

谢别尘披着氅衣坐在炉边，就那样平静看着她，许久才道：「阿月，你累了，好好休息吧，以后不要再为旁的事劳心劳神了。」

赵蓉月怎会听不出谢别尘的话外音，只是她才从冷落中走出来，怎会愿意再回那个冰窟窿。

几乎是跌跌撞撞爬到谢别尘脚边，拽着他的衣裳。

「表哥表哥，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是啊，她确实没做。

就像那个落掉的孩子。

可证据说是她做的，那便是她做的。

谢别尘只是伸手拂了拂她凌乱的鬓发，声音又轻又低。

「阿月，阿宁的兄长是御史，已经在查你身上的命案了。」

「你乖一点，这些日子好好修身养性，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看着椅子上清俊的男人，我攥紧拳头，任由指甲刺穿皮肉。

阿姐啊，这就是你心中的好人。

冷漠薄情，自私自利。

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让他下去为你谢罪。

就这样，赵蓉月再次失宠了。

可是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次的严重性，开始没日没夜地给谢别尘写信，谈起往昔。

又托人给赵家传信。

可所有的信都被萧宁截了下来。

萧宁坐在榻边，纤纤玉手搭在香案上，随手拨开一封信，笑意清浅。

「想让我从王府滚出去，可是我也不想在这王府待呢。」

「阿离，最后一步棋，该下了。」

13

赵蓉月开始没日没夜地失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她让我给她调香，还指明要秋水香。

「这是我为他求的香，我为他付出这么多，他怎么可以背叛我，他怎么可以背叛我！」

为她调香的时候，我无意间掉下袖中的请帖。

看到请帖上的字，赵蓉月身形踉跄，几乎是扑到我面前。

「将军嫡女，康宁县主，永宁王正妃？怎么就成正妃了？」

「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看着她悲怆的模样，我假模假样地劝道：「娘娘别去西花园啊，王爷不让任何人靠近的……」

话到一半，我又自知失言般捂住嘴。

就这样，赵蓉月蓬头垢面地跑了出去。

而西花园里，谢别尘与赵家家主坐在亭子中。

如今的谢别尘早已不需要赵家的助力，连正眼看岳父一眼都不愿。

赵家家主苍老的指紧紧捏着茶杯，良久才发出声音。

「是阿月不对，王爷要娶谁为妃便娶吧，只是希望王爷顾念多年情意饶她一命。」

我跟在赵蓉月后面，自然也听到了冷淡的声音。

「我对她已经够耐心了，以后只要她乖乖听话，王府便会永远养着她，否则……」

可赵蓉月显然要的不是这句「永远养着她」。

提着裙摆跑出去，牢牢抓住谢别尘的手，「不要，不要，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王妃，你不能这样对我。」

「贬妻为妾，这传出去，世人该怎么看你？表哥，你不能这样！」

可谢别尘只是冷冷拂开她的手，吩咐僮仆将她拉走。

所有人走后，谢别尘忽然唤我过来坐下，亲手为我斟茶。

我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

他却笑了声，「我送你的东珠，为何一直不戴呢，是不喜欢吗？」

我匆忙从杯壁上收回手，却还是与他指尖碰到一起。

心口涌出一股恶心，只能低下头，装成羞怯的模样。

「阿离姑娘，你喜欢什么，跟我说，偌大一个王府，难不成还养不起一个姑娘吗？」

我终于抬起头，只是看着他明明黯淡，却无比自得的眼眸。

笑道：「真的想要什么，便都可以跟你说吗？」

14

那我想要你的命，你也可以给吗？

不过不需要问你要，我会自己取。

回到善堂，我将手搓了无数遍，直到双手发红才拿起巾帕擦手。

然后割破手腕，滴入香粉中。

滴滴答答，用量远超之前。

谢别尘病得很急，几乎是瞬间就倒下了，第二日连床都起不来了。

所有郎中都查不出病因，无计可施，连御医看了都连连摇头。

可谢别尘并不甘心，明明失了浑身气力，动不动就要咳血，却还是疯狂地砸东西。

「不，我不能死，我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我不能死！」

「不对，还有人可以救我，巫医，巫医，传上次的巫医！」

是啊，巫医。

巫医进门时，与我交换一个眼色。

上次我能借巫医的口告诉他只有秋水香能治他的头疾。

那么这次我也可以告诉巫医用另一种香能治好他。

谢别尘显然迟疑了，却只是片刻罢了。

「用人做香?非要用人做香吗？」

巫医点头，「寻常人做香自然不行，只有用深爱王爷的女人做香方可以达到一命换一命的功效。」

「毕竟有来有往，因果不虚，深爱王爷的女人造下无数杀孽，这些便全部报应到王爷身上，要想救王爷，自然那得从源头解决。」

谢别尘沉吟着，很快做了决断。

「因果不虚……好。」

谢别尘还要借萧宁的势，自然不会拿萧宁做香。

而那个无数杀孽，除了赵蓉月，还能是谁呢？

我扶着谢别尘去见赵蓉月。

赵蓉月看见谢别尘，又惊又喜，几乎飞奔着跑过来。

「表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到这一刻，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命运即将终结。

谢别尘只是问她一句，「你爱我吗？」

赵蓉月答应地干脆，很快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抱着他的腰。

「我爱，我自然爱。表哥，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你知道，为了嫁给你，我等了多久吗？可是我好像始终没法走进你内心，好像你永远都不爱我……」

我有些意外。

没想到赵蓉月会看出谢别尘不爱她。

转念一想，确实是。

若是被深爱着，怎会恨极了每一个出现在谢别尘眼中的女子。

可是，我并不可怜她。

为爱癫狂不是她作恶的理由。

15

得到肯定答复后，谢别尘神色依旧很淡。

显然他根本就不在意赵蓉月有多爱他。

他在意的，永远都只是自己。

我主动请缨，「王爷，我会制香，接下来便交给我吧。」

我是制香师，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做这件事。

谢别尘点头，像来时一样平静离去。

徒留下茫然无措的赵蓉月。

看着步步靠近的我，赵蓉月终于开始害怕，声嘶力竭地喊着侍从。

可是那些人都站在了我身后。

「眼熟吗？」

看着眼前的荷花池，以及旁边的铜锅跟香粉，赵蓉月面色大变，转身就要跑。

却被人摁在地上，宛如一头死鱼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敢，我是永宁王妃，你敢动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是吗？」

我用脚抬起她的下巴，笑了。

「可是就是永宁王要把你做成香的啊，到现在，你不会还以为你还有来日吧。」

似乎终于清醒过来。

赵蓉月开始慌乱，开始挣扎，开始求饶。

「不，阿离，阿离姑娘，我错了，我们无冤无仇，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有很多钱，我可以给你很多金子，只要你放过我……」

「是吗？」

我蹲下来，用力扯住她的头发。

「怎么会无冤无仇呢？」

「天祭的那炷大香，让你飞上枝头的香，你没有印象了吗？」

「赵蓉月，午夜梦回，你都不知道害怕的吗？」

她猛地抬头，瞪大眼眸，「她是，她是……你……」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天上飘飞的云彩。

阿姐，我为你报仇了。

只是还有一人。

还差一人。

16

婚宴举办的很隆重，比娶赵蓉月还要隆重。

许是喜气养人，谢别尘气色好了很多。

可只有我知道，他没多少时日了。

他却以为自己即将去到他梦寐以求的位置。

面对太子，有几分轻慢，可太子只是玩味地看着他。

目光在我跟萧宁身上打转，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些年永宁王势力越来越大，太子怎会毫无戒心呢。

便是太子将阿姐离去的真相告诉我，并安排好巫医。

婚宴结束后，谢别尘不出意外地又病倒了。

为了活命，他盖着厚厚的锦被躺在檐下。

嗅着用赵蓉月做出的香，露出满足的笑容。

看着一左一右站着的我跟萧宁。

谢别尘微挑眉梢，想伸手拉我们，可我们都微微错过身去。

他有些不虞，说自己累了让我们下去。

萧宁与我都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微微蹙眉，想喊人来，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你们……你们……」

「是啊，我们。」

萧宁牵起我的手，笑得温婉。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呢。」

「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我们即将大仇得报。」

谢别尘终于意识不对，开始挣扎要着离开，却发现他浑身瘫痪了，怎么都动不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萧宁攥紧拳头，终于快意地笑出来。

笑得满脸是泪，我将她抱进怀中。

她哭着道：「他毁了我，他误了我，我本来，我本来……」

「没事了，没事了，恶人都死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只能这样安慰她。

她看着明明气若游丝，却一脸不忿的谢别尘，勾唇笑了。

「阿离，这个畜生的命让我来取，好不好？」

17

萧宁没有回萧府，过继了谢氏旁支一个孩子，留在王府当王妃。

她说谢别尘害了她一辈子，她要让永宁王府给她养老送葬。

她挽留我，我摇了摇头。

我从山野中来，自该回山野中去。

阿姐，等我很久了。

我要回家。

离开永宁郡的那天是个大雪天。

我带着秋水香的香方纵马踏入漫天白雪中。

一路向南，白雪消融。

香方也变成薄薄一张纸，被风吹裂，归于天地。

当年阿姐以秋水香方救我一命。

今朝我以秋水香让恶人偿命。

天理昭昭，因果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