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邢部称连夜掌握了相关证据,在朝廷重臣的一致施压下,宣武帝终于下了圣旨,正式对夜修煜下了批捕文书。
很快,唐逸楼拿着明晃晃的圣旨直接带着近卫强势闯进了洛天锦的住处带走了韩君衍。
七日后。
在暗黑潮湿的监牢中,洛天锦拿着食盒去探望韩君衍的时候,韩君衍正穿着血迹斑斑的囚衣在那角落里的唯一一块干草上半躺着。
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韩君衍厚重的眼皮轻微睁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动了动,见是洛天锦,浅笑着便要挣扎着坐起来,一身沉重的锁链哗啦的作响。
“郡主,你来了。”
仍旧是淡淡的语气,却不难听出,还夹杂着一丝的欢喜。
“我来了。”
不过几日没见,洛天锦看到韩君衍的脸色十分的苍白,没有半分的血色,人也消瘦的厉害。仔细看去,身上是各种渗着血丝的鞭伤叠加,有的已经结痂,还有的在流着血,伴有浓浓的血腥气。
洛天锦情不自禁的抚摸着韩君衍背上纵横交错这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与这双洁白无暇的玉手形成了强烈反差。
只见洛天锦动作十分轻柔,征征的说不出活来。
她的眼睛有些发酸,心中闷闷的堵的慌,不知是不是因为天牢空气流动太差,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韩君衍一把握住洛天锦在他背上游离的小手,眼睛依旧亮亮的,咧嘴笑道:“郡主,轻点,疼。”
洛天锦赶紧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低声道歉:“对不起,这些疤痕中还有我曾经……”
韩君衍打断洛天锦未出口的话:“没事,早已经结痂了。”
明明只是随意的不在乎的语气,洛天锦却听的满心悲凉。
她喉咙干涩,递过旁边带来的食盒,轻声道:“唔,给你带了点伤药和吃的。”
“谢谢!”
洛天锦沉默了片刻,随后盯着韩君衍的眼睛,恢复了一贯的理智,冷然问道:“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韩君衍定定的注视着洛天锦的眸子,没有了往日的温情,显得十分生气,语气冰冷:“郡主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屈尊前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
面前的少年双眸依旧是这么明亮清澈,还有她从没有见过的一缕愤然哀伤,让洛天锦心中涨然,而且惭愧。想起那日在落花楼的事情,杀手是她派手下的人在江湖上收买的,因为她从来都不相信他。
但是,很明显他没有能力杀死薛家宝,如今她告诉自己似乎没有理由再怀疑他,但她想再确认一下,只因为这个少年说过他不想骗她。
“那现在的局面又将如何?”
洛天锦轻轻扶起身体虚弱的韩君衍,靠在了墙上。
“那个落花楼的秋影不是说有证据证明杀手是你吗?是什么证据?”
“我不知道。”
韩君衍的声音无悲无喜,却也听不出着急失落的情绪来。
气氛压抑的厉害,洛天锦看韩君衍低头不语,心中不免也想到了最坏的情况,虽觉得残忍,但还是低声道:“若是万一有什么不测……你有什么遗言吗?”
“有。”
意外听到对方很干脆的回答,洛天锦凝神仔细瞧着韩君衍,莫名的伤感:“或许我能帮你完成!”
韩君衍嘴角泛起苦涩,但还是一字一顿的认真说道。
“若与郡主一夜洞房花烛,此生无憾!”
洛天锦听罢,心中一紧,觉得最近心中一直游离的那浮萍,仿佛顷刻间生了根。
她的手抖了一下,正拿出的碗筷已经悄然掉落。
韩君衍眼疾手快的接住碗筷,笑言道:“郡主带来的饭可是我近些天将要吃到的美味佳肴,岂可浪费!”
洛天锦神情恍惚,现在根本听不见韩君衍嘴里说了些什么,她的脑子里来来回回不断的重复着韩君衍的那句旖旎的话语。
“郡主?你怎么了?”
韩君衍在洛天锦的眼前用手晃了晃,叮当作响的镣铐声音让发愣的洛天锦醒了神。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她慌忙起身走了几步,走到了关韩君衍的牢门口,一袭摇曳的婀娜的青衣裙又返了回来,在韩君衍的耳边恶狠狠说道。
“夜修煜,你最好此次能够活下来,不然我定让你此生带着遗憾离开这世界!”
洛天锦又回头看了韩君衍一眼,手指轻握,又低声道了一句。
“还有若有机会,你就逃了吧!”
韩君衍点了点头,最终又对洛天锦秘密交代了一句话。
“郡主,若你想救我,就去仔细查查落花楼,或许你能发现些什么。”
“我就说你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会留后手的。这落花楼有鬼?”
洛天锦的语气有些许的兴奋,眼眸满含了柳暗花明的曙光,望向韩君衍。
韩君衍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夜起,在瞿国恢宏的皇宫内,硕大的一颗颗夜明珠将黑夜照的亮如白昼。
龙案上的奏折洒落了一地,太监宫女更是跪了一地,一个个战战兢兢,唯恐不小心再触到宣武帝的眉头。
“都是一群混账东西!”
宣武帝骂完,用手指抵着太阳穴,他感觉头疼的要炸裂了一般。本就有头疼的老毛病,太医说最好不要动怒。
可他又怎能不动怒,大臣们平常各种结党争斗,如今却像商量好似的,这几日上的奏折大多都是要请圣旨斩夜修煜的。
他好不容易往临沂王那里安插了一颗重要的棋子,他的八皇儿也快要取得洛天锦的信任。
这一切都在朝着他预想的轨道发展,将来在合适的时机,一举铲除临沂王这个功高震主的藩王。
可是,半途中怎么会发生薛家宝被人刺杀身亡的事情,而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老八所扮作的夜修煜。
他有着敏锐的直觉,这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恐怕背后有一双手在推动的事态的发展。
难道是二皇儿?如今要论朝堂影响力,他的这些儿子里恐怕没有比的上他的这个老二的。
若是如此,老二如此费尽心思的对付老八,恐怕又是与立储有关了。
宣武帝从没有想着是韩君衍杀的薛家宝,因为他觉得他的这个八皇儿不是一个鲁莽的人,怎么会像奏折上所说那样因为薛家宝侮辱他愤而去杀人,毕竟当初做卧底可是他主动提出的。
宣武帝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大内总管陈宗盛打断了深思。
“启禀陛下,二皇子在外求见。”
“来了吗?传他进来!”
宣武帝挥挥手,众太监宫女都大舒一口气,终于可以退下了。
韩君临进来时,和他想象中的狂躁不一样,宣武帝端坐在龙椅上,正在认真批阅奏折。
“临儿,这么晚了,连夜进宫何事?”
韩君临请了安,恭声道:“父皇,刚刚礼部尚书薛大人从儿臣府上离开,他想让儿臣求父皇下旨处斩了夜修煜,以慰他独子的在天之灵。”
“他老糊涂了,你难道不认得牢中的夜修煜是你的八弟吗?”
韩君临露出惊讶的不可思议又了然的神采来:“果真是八弟!”
随后他神色认真道:“既是八弟,那即便他做了这等不明智之举,那也是万万不能处斩的!”
宣武帝听罢不悦:“你就这么认定是你弟弟做的?”
“父皇,儿臣不敢!只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八弟,而且群臣激愤,这次恐怕不好保他!”
韩君临顿了顿,继续分析道:“父皇也知道薛大人为官三十余载,学生门吏遍在朝野,他老年就得一独子,而且他认定是八弟所为,他不杀了八弟是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
宣武帝没有言语,韩君临说的恰就是关键,薛大人实在在朝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在民间也是一位正直的清官,深受百姓爱戴。他的影响力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都是其他五部尚书所没有的。
宣武帝知道,若是不杀了夜修煜,那么朝廷就会落个人心不稳,令老臣寒心的局势。
韩君临接着说道:“儿臣认为应当杀了夜修煜,来挽回官府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宣武帝猛的拍了一下龙案,愤怒道:“老二!那可是你的亲弟弟!”
韩君临跪下,平静沉着道:“父皇明鉴,儿臣说的自然不是八弟,而是真正的夜修煜!”
宣武帝听到此,心中了然,原来他的目的在此。
在瞿国,皇子只要不是造反,都有一道免死金牌,对薛尚书秘密说出老八的身份,固然让薛尚书让步妥协,救得老八一命。
但在朝堂树立了薛尚书这样威望极强的敌人,老八将会永远排挤在朝廷核心之外了,不会再有任何机会被立为太子。
宣武帝的神色归于平静,淡淡问韩君临道:“你是想泄露你八弟皇子的身份?”
“唯有这样,才能保全他的性命!”
宣武帝揉了揉眉头,显出有些疲累的神色来。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儿臣告退!”
“临儿!”
宣武帝叫住了韩君临,漏出了慈父才有的神色来,这一刻他不是人间的帝王,只是想保儿子性命的父亲。
“朕还是希望你能查出真凶,还你八弟清白!”
韩君临看着满头银发的宣武帝,心中有些不忍,但夺嫡之路向来血腥,而这才只是开始,他不允许有任何阻挡他君临天下的人存在!
韩君临平静回道:“是,父皇!”
韩君衍在牢中,听到天窗外面劲风呼啸,囚衣单薄,他又裹了裹衣服,低语喃喃:“是时候,该起风了!”
《待君聘》是众多读者喜欢的,我也不例外,这是朋友推荐的一本言情小说,闲来无事也就看了下去,想不到能够给我如此大的惊喜,爱了爱了,希望长安能够多出如此的好文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