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曾爱过你夏栀 著

秦曦是没想到会再见到沈宁远，因为她压根就没打算再踏上J市那块土地。可是他却来到了H市。

生活了几年，说一点念想都没有，那是骗人的。可是秦曦也知道，有些时候，想念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也没有问他是怎么找到她的，她了解沈宁远，这种事难不倒他。

“秦曦，你生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沈宁远开门见山地说，“很讽刺，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日夜生活在一起，我却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我对你，甚至还不如你的医生了解得多。”

秦曦的表情却平淡如旧。好像沈宁远说的知道，不过是知道了一件诸如今天天气会不错这样稀松平常的事。

“你比较忙，我又没说，不知道也正常。”

“是，你没说，你是H市首富之女？”

说到这个秦曦不禁摸了摸鼻子。

“秦曦，有时候我竟不知道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他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她有太多的机会跟他说这些事，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这些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如果你说了，我奶奶……”

“你奶奶知道我是H市首富之女就不会拦着我们在一起是不是？”秦曦打断沈宁远的话，“别傻了，你应该了解你奶奶，即使我是邻国公主，你奶奶依然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这跟家世背景无关，她喜欢的是封颖那样的女孩，无父无母无背景好操控。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秦曦，我们这样，我很难过。”

“你今天来，只是为了向我求证这些？”秦曦渐渐失去了耐心。

“不是，我今天来是希望你能跟我回去把病治好。”

“我这病在哪儿都是治，没有必要非得回J市才能治。再说，你也知道了我爸是首富呢，他总不会让我治个病，还跑到J市去，专家我们家也请得起。”

沈宁远却着急了：“秦曦，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在治病这件事上能听我的，你之前不是一直是封医生在给你开药吗？他对你的状况已经十分熟悉了，而且我们都在寻找合适的捐献者。”

秦曦不为所动：“没事，我在这边也吃着药呢，再者说，说不定我哪天就没了，我已经浪费了好几年的时间执着在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上，我希望能多陪陪我爸爸。”秦曦说完就要离开。

沈宁远起身喊住她：“秦曦，我会在H市待上两天，希望你能改变主意。”

“如果你要在这待上两天的话，可以去H市的一些景点去看看，需要导游吗？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就当是尽地主之谊。”

见沈宁远不语，秦曦突然轻笑：“我先走了，如果没有必要，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再见……沈先生。”

一句“沈先生”让沈宁远的脸色煞白。他瞳孔急剧收缩，心口仿佛被人硬生生地捅了一刀子，鲜血淋漓。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变成这样，从来没有。

从相爱到陌生，这个过程，让他心痛。

可是能允许他心痛的时间并不多，在秦曦的身影消失之后，沈宁远的电话便响了。

小助理在电话里说：“沈总，最近银行那边过来消息，这几天有大批的资金从外涌入J市，涉及各个行业。”

基本上，只要是沈氏有涉及的，都被涉及到了。

“具体是从哪里来的查得到吗？”

“有一部分是从海外，有一部分是从H市。”

“H市？”沈宁远不自觉地皱起眉。

“是的，银行那边是这样说的，H市那边过来的资金，目前只投资了房产跟汽车。”

沈宁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们的合作方是谁？”

“主要是付氏那边。”

沈宁远揉揉眉心，有种不好的预感：“注意观察动向，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挂了电话他的脑海里闪现五个字：付氏，付明皓。

在酒店里，沈宁远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里面输入H市秦氏企业。

一下子跳出很多链接，正如他所想的，在H市，秦氏企业做得比他们沈氏还要大。

在J市，沈氏虽然一直霸占着龙头老大的位置，可是很多时候，还是要同别人分一杯羹。

而秦氏，在H市完全是垄断，没有人能跟他抢生意。而且，秦氏在H市口碑十分好，完全不像是一方霸主的形象。

沈宁远往下拉了拉，就看到了关于秦母的链接，沈宁远点了进去，看见了那个从未见过的秦曦的母亲的照片。

是位十分温婉美丽的女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秦曦的眉眼跟她母亲有七分像，另外那三分，则是来自秦父的英气。

所以秦曦并不是秦母那样温柔的女子，眉宇间多了一些凌厉，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股戾气。

照片来自于一则新闻，秦母站在一群笑得有些腼腆的孩子中间，背景是H市的一家福利院。

这家福利院的投资人就是秦母。

再往下来，就是关于秦母去世时的一些报道。

如同封淮跟秦曦自己所说的，报道里也是这样写的。大意把秦太太离世的原因都归咎到了秦曦头上。

沈宁远一阵心疼，再次想起那天秦曦站在楼梯口，推他奶奶下楼时的满脸恨意。

沈宁远对着秦母的照片发了会呆，过了一会儿才关掉链接，又打开其他关于秦氏企业的链接。

看不出有什么，不过，倒是提过秦氏企业两年前就已经从秦曦的父亲手上，转到秦家幺子身上。

沈宁远有些奇怪，秦曦是独生女他是知道的，而且刚刚的那个报道里提了，秦曦是秦太太唯一的孩子。那这个秦家幺子又是谁呢？

沈宁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在搜索引擎里又重新打上秦家幺子几个字。

秦家幺子秦子砚，然后只有一些他上位之后的动向以及一些他参加各类活动的照片，还有几张是他跟秦父还有秦母站一起的照片。

但对于秦子砚的身世，却是只字未提。

沈宁远盯着电脑看了许久，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想出答案。

第二日沈宁远又再打秦曦手机，那边响了很久才接。

“沈先生……”

这已是秦曦第二次这么叫他，这三个字就像一把利刃，直插沈宁远心窝。

压下心中的不适，沈宁远开口：“秦曦，我昨天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

她没考虑啊，她根本不会对这件事作任何考虑。

“秦曦，别任性，身体要紧。”

秦曦笑笑，任性这个词只适用于至亲与至爱之间。

她跟沈宁远之间，这个词已经不合适了。

“你也别费心了，在这里我能找到好医生。”

“秦曦……”

秦曦打断沈宁远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做主，沈先生，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她的决心向来不会是白下的。

就像当初，她义无反顾地离开父母留在他身边一样。

沈宁远被堵得哑口无言，心中一疼，还没反应过来，秦曦就已经挂了电话。

沈宁远的第二次H市之行，再一次无功而返。

沈宁远在秦曦拒绝之后，别无他法，只能暂时回了H市。

等到了H市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愚蠢。

因为沈宁萱告诉他，封淮那边已经申请了调动，听说调动方向是H市。

沈宁远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心里翻起一股苦涩。

“哦，那清楚什么时候调吗？”

“应该就在最近了，封医生带了个徒弟，他是沈家的一个远亲，他最近在来我家看望我父母，是他告诉我这件事的，我想……应该错不了。”

迟疑了会，沈宁萱又继续说：“哥，要不……你跟秦曦，还是算了吧。”

沈宁远一愣：“你以前不是挺支持哥跟秦曦在一起的吗？”

沈宁萱别地过脸，不忍看她哥憔悴的神情：“那是以前，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跟秦曦已经这样了……”

沈宁远笑了笑才说：“是啊，已经这样了，你放心，我跟秦曦没有在一起了。”

“哥……”沈宁萱担心地盯着沈宁远。

“没事，我跟秦曦在她回H市之前就已经分了，这样也好，对她比较好。”

“那……你呢？”

“哥也挺好，没事，放心吧。”

沈宁萱不语，怎么放心得下。

她一直支持她哥跟秦曦在一起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秦曦爱她哥，她哥也爱着秦曦。

可是现在……

唉——

沈宁萱都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要在他们身上发生这么多事。

两个人明明可以很好地在一起的。

可能是最近折腾得太累，也可能是想起秦曦对他的态度，沈宁远那晚开车回家的路上突然觉得头特别疼。

疼得太厉害了，车子在一条马路上原地打了好几个转后，砰的一声撞上了马路边的道牙子，进进绿化带。

而沈宁远本人则一头撞上了方向盘。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沈宁远的车子，车子受损并不太严重，但不知道车子里人怎么样了，只好站在车子外敲着车窗。

“您没事吧？先生，您有没有事？要不要帮您叫救护车。”

沈宁远趴在方向盘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先是看到有人敲窗，所以先摇下了车窗。

车窗一打开，刚才敲车窗的那个人就发现沈宁远满脸的血迹。

实际上沈宁远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了伤，他只感觉到头疼得厉害。被好心人送到医院缝好伤口之后，沈宁远揉了揉头：“医生，我最近总感觉头疼是怎么回事？”

医生一愣：“这不撞到脑袋了吗，当然疼了。”

“我说的是被撞之前，事实上我是因为脑袋疼才会导致手脚不稳，使车子突然失去控制才出的车祸。”

医生看了看他的头：“要不这样吧，等你这口子长好了，你来医生做个脑电图看看。头疼的原因有很多种，有病理性冰龙疼，有神经第头疼，如果是前者的话就要住院治疗了，如果是后者的话，这个就

不太好治，你只能通过自生调节了。比如说不要让自己有太大压力，要让你的精神放轻松，还有不要熬夜，要休息好。这几天你注意一下饮食与休息，看看还会不会疼。”

沈宁远揉揉头，没有再说话。

封淮的调动令没几日就下来了。收拾行李的时候，他突然给秦曦发了个信息：“猜猜我在干吗？”

秦曦回给了他两个字：“无聊。”

封淮微笑：“确实无聊，所以我在收拾行李，准备过不无聊的日子。”

“收拾行李？你要去哪儿吗？”

秦曦疑惑，今天白天她还和封静通过电话，没听她说封淮要去哪儿啊，以她的性格，封医生那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应该会第一时间告诉她的吧。

除非……封静也不知道这件事。

“保密，明天你就知道了。”

秦曦脸上多了几条黑线，一把年纪了，不太适合玩这种小年轻的游戏了吧。

“这么神秘？”

“是，保持神秘，怎么？你好奇了吗？”

秦曦忍俊不禁，实在猜测不到封淮是以怎样的心情又是怎样的表情打发出这些信息的。但她还是十分给面子地配合。

“有点。”

“你还是不要太好奇了，要知道，人类的爱情最开始就是因为好奇而产生的。”

秦曦的脸更黑了，封静说得不错，她的这个小叔其实是个天然黑。

“有什么科学根据吗？”秦曦躺在床上换了一个姿势。

“科学根据没有，医学根据倒是有，临床实验证明，人在好奇之下，体内会产生一种phenylethylamine的荷尔蒙，这就是爱情的开始了。”

“放心，我没有那种荷尔蒙。”

“可能有你也不知道。”

“没有！”

秦曦迅速回了两个字，等到信息发出去了自己才懊恼起来。跟他抬这个杠，幼稚！

为了不继续被封淮拉低智商，秦曦关机睡觉。

秦曦这一觉睡得很好，醒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在吃早餐了。

秦曦微笑着坐在秦子砚旁的位子。她的嘴角笑得太甜了，众人都被她的表情吸引了。

“发生了什么事，心情这么好，不跟爸爸分享下吗？”秦父抬头。

秦曦刚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没张嘴解释，没有的事的时候，老孙便来了。

“老爷，有客人来了。”

众人疑惑，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谁来了？”

“是之前陪小姐回来的封医生。”

众人纷纷一副了解了的神情看了眼秦曦，秦曦有点莫名其妙，他们这了解的神情到底是了解什么了？就连秦子砚也是一样。

“让他进来吧，正好一起吃早餐。”

秦父说完又对着厨房里的佣人说了一句：“再添副碗筷。”

封医生显得很熟络，看着大家都坐在餐桌前，主动打了招呼。

“两位伯父早安，秦小弟早安。”

秦曦昨天晚上看信息时挂的黑线又回到脸上。

他什么时候跟她的家人这么熟了？她怎么不知道。

秦父起身：“这么早过来，还没吃吧，过来坐下一起吃吧。”

封医生放下行李，点头微笑：“是还没吃。”

秦大伯微笑：“我看你这小子是踩着点过来的吧？”

封医生笑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个，封大哥，怎么忽然来H市，之前也没听你说起过，是有什么事吗？”

还提着那么大一个行李箱，这是搬家呢？

其实秦曦猜得没错，这基本，已经类同于搬家了。

封淮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回答秦曦，动作未见丝毫不雅：“这就是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惊喜，惊喜吗？”

众人齐刷刷将视线移到秦曦身上。原来是昨天晚上说好的，怪不得呢，今天早上一大早秦曦就那么高兴。就连秦子砚此时都摆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秦曦尴尬地往秦父那边瞄了瞄，见后者仍然是像刚才那样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禁对着空气干笑两声。

“哈……哈哈，惊喜，十分惊喜。”

还真是……太他妈的惊喜了！

“我已经从J市的人医申请调到这边来了，并且已经成功，过两天就去H市的中心医生报到。”

呃？

这么突然，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怎么没听你说过，封静也没跟我说过。”

“说了是惊喜呀。”

惊喜惊喜，是挺惊喜的。

秦曦发现，惊的那个人是自己，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喜的人好像是她的家人。

尤其是她爸，眼睛本来就不大，这一早上基本上就没睁开过。

“你在那边医生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忽然跑到这边来？”

可千万别说是为了她，她可真心承受不起！

“这不，过来这边比较方便照顾你吗？”

咳……咳咳……

秦曦被喉咙里的薄饼卡了一下，咳了好几声，封医生赶紧端过牛奶杯，给她喝了口牛奶，秦曦一边咳，一边伸手准备接过牛奶杯自己喝的时候，伸出的手居然被封淮给拉下去了。

拉下去了！

本来看见秦曦突然咳起来的其他三人本来还露出一脸担心，一见封淮这动作，纷纷转过脸，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吃东西的吃东西，笑眯眯的笑眯眯，望空气的望空气。

借着牛奶，把嘴里的食物顺下去的秦曦咳嗽声一停，立即推开封淮的手。

“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好，自己来。”

可现在这动作，已经是此地无银了。

封淮收回手，没再强求，整个过程中表现得一派坦然，一点扭捏之意都没有。

跟他一比，秦曦倒显得比较别扭了。

“小封……你过来有没有地方住啊？”秦大伯微笑着呢。

封淮含着笑：“没呢，这不才过来，也不太了解这边的情况，不知道医院有没有配套的宿舍，虽然条件是差了些，但住人应该是没问题的。”

秦曦心想，不太了解你就敢往这儿调，你还真是大胆啊！

而且，封淮后面那几句，秦曦有点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嫌弃宿舍条件差，还是感激有地方可以住。

果然，秦大伯顺势就开口了：“宿舍哪里能住人，要不，来我们家住吧，反正我们家房子多的是。”

封淮也学秦父，眯着眼睛微笑：“这多打扰。”

这话是对秦大伯说的，封淮的眼睛却是看向秦父的。

秦大伯也一脸期待地看着秦父，顺手还捅了捅坐在他旁边一直保持沉默中和立场的秦子砚。于是秦子砚也半是被动地顺着秦大伯的视线一同看向秦父。

秦父看着眼前这么盯着自己的三双眼睛，咳了一声，开了开嗓：“既然没地方住，那就在这儿住着吧。”

秦父的笑眯眯已经收了起来，脸上摆出一副不是很情愿的表情。

秦大伯白了他一眼，装吧，你就装吧。

秦父回白眼，我装什么了，再说，他就算装又怎么了。

他这可都是为了秦曦的身体着想，家里有了个医生，怎么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别以为他是因为别的什么。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众人喜滋滋地吃完早餐，只有一个人喜滋滋不出来。

等到吃完早餐，秦子砚上班去了，秦大伯给封淮安排了个房间，跟秦曦的房间在同一层，不过为免秦父跳脚，秦大伯把他的房间安排得远了一些，他的房间跟秦曦的房间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唉，谁来体谅一下他这个老人家的心哟，他是有多希望这头跟那头发生点什么事。

安排好封淮房间的秦大伯在走出房间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小封同志的肩膀，似乎在说，小伙子，大伯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封淮了然地回了秦大伯一个我会看着办的眼神。

秦曦嘴角直抽抽，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俩老爷们当在她的面干起这种勾当。

等到秦大伯离开，秦曦才终于逮到机会，把封淮拉到了一边。

“封医生，你不会真的是为了我调到这边来的吧？”

封淮的手上正端着秦父让人给他泡的茶，他吹吹气叫喝了一口，香气立马在嘴里散开：“是啊，我的确是为了你才调到这边来的。”

秦曦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我在很认真地问你。”

封淮笑笑，咳了一声，正了正脸色，好让自己看起来诚恳一些。

“你别想太多，你是一部分，也不全是为了你。”

秦曦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如果真全是为了她，那她以后都不知道该要怎么面对他了。

这样的情分，也未免太重了些。

“不要太感激我就是了。”

秦曦愣了愣：“我才不会感激你，你跑到我家来吃我家的住我家的，你该感激我才是。”

“大伯让我住我才住下来的，其实我也不想的，我住医院宿舍多方便啊，闹钟都不用定。”

这人……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啊！

“那是我大伯。”

秦曦特意在“我大伯”三个字加重了音。

“我们这么好的朋友，你大伯不就是我大伯，你弟弟不就是我弟弟吗？”

为免封医生再说出什么你爸就是我爸的话，秦曦只好连忙打断他：“好好好，大伯就大伯吧。那你什么时候上班？”

“下周一。”

今天才周三而已。

“那这几天封大哥准备做点什么？”

“不知道，看你怎么安排我咯。”

什么情况？

秦曦瞪大着眼睛看着封淮，封淮也同样回瞪她，似乎在说，我都帮了你那么多忙，又为了你跑到这来，你总不可能就这么把我扔在你家吧？

秦曦一阵挠心，她就说了，人情这玩意儿，欠不得。

换句话说，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现在人家就要她还呢。

“可我也不知道封大哥想做些什么呢。”

玩？还是吃？还是干点别的？

“不用特地替我安排，你平时在家做些什么，带着我一起做就是了，我没什么特别的要求。”

仿佛看秦曦抓狂是一件令人特别享受的事，而封淮，正十分舒心地享受着。

秦曦举手投降：“那行吧，你现在要先休息一下吗？”

“不必，也不怎么累，平时你这个时候都在做什么？”

秦曦有气无力地说：“平时这个点该陪我爸去遛弯了。”

“那我们现在就下去陪伯父一起去遛弯吧。”

秦曦无奈地点点头。

等到秦曦与封淮下楼，秦父已经换好了一身要出去的装扮，秦大伯正在翻报纸。

秦大伯这身体，真是好得没话说，一把年纪了，耳不聋耳不花的，不像秦父。

这也是秦曦在她大伯提出让封淮住在她家的根本原因，正好，可以帮她看着她爸。

“爸，我们出去散步吧，带着你的宝贝吧。”

秦父的宝贝是一只可爱的小京巴。

“好，小封也跟我们一起去？”

“嗯，一起去。”

见到封淮要去，秦大伯放下报纸高喊：“刚好我没事，也一起去。”

四人行穿行在公园，封淮和秦父在前面走着。

“小封啊，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哪，你调过来这里，家里人没什么意见吗？”秦大伯突然赶上来问。

可怜他这个老头子哟，一把年纪了，还得替侄女操心这事，不过，怎么说，那也是他亲侄女，他得把把关。

“家里有父母，还有两个哥哥，哥哥们比我大得比较多，所以都结婚了，小孩子也都挺大了。”

是挺大的，秦曦心想，封静都上大学了。

“家人也都在J市？”

“没有，大哥在J市，二哥跟父母都在国外。”

秦大伯一听这里乐了：“在国外？”

“是啊！”

秦曦奇怪地看了秦大伯一眼，人家父母在国外，你乐什么？

“那他们应该也不会介意你是在J市或是在别的地方吧？”

封医生立即明白过来秦大伯的意思，笑着回答：“是不介意。”

“哈哈，那好啊，我也不用天天催着秦子砚那小子给我生个孙子了。”

秦大伯大乐，开心不已。

秦曦整个人都黑了，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幽怨之气。

——大伯，您老还是指望秦子砚给您生个大孙子比较靠谱。

封淮来H市第一天，说起来还挺忙。陪秦父遛完了狗，又陪着秦大伯研究了会艺术，中途又被秦父叫下楼去陪酒他下棋去。

秦父爱下棋，却一直找不到人陪。现在封医生来了，秦父的乐子又多了一个。

看着秦父与秦大伯一脸眉开眼笑的样子，秦曦觉得，封淮的作用还挺大的。

秦曦觉得这样挺不错，虽然这么利用人家卑鄙了点。如果不是封淮在睡觉前当着她的面将她的手机拿走的话，她可能还会为此觉得有点愧疚。可是在封淮拿走她手机的那一刻，那点愧疚就荡然无存了。

在封淮将她的手机拿走的时候，秦曦嘴巴张了张，不太明白封淮这举动是个啥意思。

“早点休息，手机就不要玩了，有辐射。”

秦曦刚想张嘴伸手要回来，可是看到封淮嘴角突然勾起的一笑，立马被他平时天然黑的印象给吓住，摊摊手示意他快走。

唉，这种人怎么能留在家里呢，当初没有极力反对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秦曦不知道封淮拿走她的手机是什么意思，但是第二天她拿到手机的时候就知道了。因为她刚打开手机，手机跟炸了似的，一直不停地有信息提示音，打开一看，全是未接来电提醒，而且全都是一个号

码。

秦曦皱着眉头一条一条地删，删到最后自己都暴躁了。正删得起劲的时候，手机又响了，秦曦一看，还是那个号码。

秦曦的脸色瞬间就凝重了：“沈先生，找我找得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封医生去你那儿了？”

“是啊，怎么了？沈先生要找封医生？”

“秦曦……”

沈宁远执意要打这通电话，其实打通了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准确地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知道昨晚沈宁萱告诉他听她那个远房亲戚石磊说封淮已经调去了H市的时候，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疼痛。

秦曦说让他忘记，他怕是办不到了。

在一起五年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那个晚上沈宁远基本上每隔半小时就会给秦曦打一次电话，一直到临睡前，沈宁远觉得秦曦应该不会再开机了的时间点，才放弃再拨。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就一直心思念念着。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秦曦变成这个样子，他站在奶奶的遗像前默默地站了会儿。他不知道他奶奶有没有料想到过这种结局，反正他自己都没想过。

他怪不了秦曦。

因为究其缘由，是他没有做好，是他没有处理好她奶奶跟秦曦之间的矛盾，是他一直没有站在秦曦的立场去想过问题。

他一直要求秦曦要敬重他奶奶，即使讨不了他奶奶欢心，那也要做到起码的尊重。

可他却一直忘记，秦曦也有家人。

她也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家人对她来说，不比他奶奶对他的在意轻。

所以才酿成了这最后的悲剧。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在爱情面前，他也只是一方弱者。他知道，他舍不得秦曦。

舍不得。

他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可是他还刚张开口，就被秦曦堵住了。

“沈先生要是没事的话，我家人还在等我吃早餐。”

她真是一点要同他纠缠的兴趣都没有。这让他有点悲哀。

“那……你去吃早餐吧，过几天我去看你。”

秦曦听得目瞪口呆，心中一痛，片刻后才艰难出声：“我们分手了……”

不管沈宁远他想做什么，秦曦觉得，至少基于让她自己可以好过些的立场，他们别说见面，就连这通电话，她都觉得没必要。

他们已经分手了，没有关系了，没有关系了懂不懂？

就是再也不需要打电话，不需要见面的那种关系！

其实秦曦被沈宁远最近的行为弄得挺无语的，若不是她对他还算是了解，不然她非得以为他是那种小心眼到自己过不好也非得让别人过不好的人。

他要是真忘不掉，那他就自己去想办法忘记，不要再拖她下水了。

如今的她，早就没有能力，再去受伤了。

“即使不能生活在一起了，我们还可以是朋友……”沈宁远轻轻地说。

“你是不是疯了？”秦曦终于被他给惹毛了。

他们两个怎么可能还能成为朋友？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吃饭上床的，现在一拍两散了，还要成为朋友？

即使撇去她母亲跟老太太的事不谈，他们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我不会跟前任男友成为好朋友。”秦曦说完，便挂了电话。

秦曦挂了电话，站在阳台那呆了好一会儿才让心情平静下来。

“沈宁远的电话？”封淮端着两杯奶茶上来，递了一杯给秦曦。

秦曦接过，撇撇嘴，嗯了一声。

“你们不是分开了吗？”

“是啊，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秦曦把奶茶放到阳台的木桌上，显然一点心情都没有。

“他看上去还挺关心你的，特地去医院去问你的病情。”封淮喝了口茶，中肯地说。

“所以你就全告诉他了？”

“是啊，如果你了解他，应该知道，他在我这里得不到答案，也会去问别人。反正他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秦曦愣了愣，突然想起什么：“封医生，昨晚你是故意拿走我的电话的吧？你是不是知道他会给我打电话？”

封淮莞尔一笑，不说话。

秦曦也没心思深究，沉默半晌，她望着远方突然轻问：“封医生，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当然。”封淮朝秦曦挑了挑眉，“怎么，你是不是特别想听到没有？”

秦曦白了他一眼，这个封医生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介不介意说说这个人？”她转移话题。

“她啊，”封淮放下杯子，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是我以前任客座教授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学生。她并不是我的学生，我们也不过在学校里偶遇过几次。但是，我却被她深深地吸引了。她并不是特别漂

亮，甚至在人群中会显得很普通。可是你知道，感觉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我总是暗中待在她的周边。我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却从来没有觉得在看到她的时候，那种心满意足的感觉。等我真的下决心

去追她的时候，我又因为工作关系离开了那里。原本我觉得这就是命，可是没想到后来和她机缘巧合，又偶遇了。我觉得这真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秦曦发现封淮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嘴角轻轻地扬起。她知道那种感觉，就像当年她看到沈宁远的时候一样。

那是迷恋。

不知道是被勾起了自己对沈宁远刚认识的回忆，还是发现被封淮那么认真回忆的往事感动，秦曦轻轻地对他说：“那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免得你们又分了。”

封淮看着她微笑：“当然。”

如果他不珍惜，也不会辞去原本前途无量的工作，来到这一座陌生的城市。如果他不珍惜，也不会极献殷勤留在她家里来照顾她。如果他不珍惜，也不会在听到徒弟把他来到这座城市的消息告诉沈宁远

那边的人之后，将她的电话故意拿走。

他当然不是拦着她不接沈宁远的电话，至少，在他和她共处一天美好时光的时候，不想另一个人破坏那份温馨。

虽然这只是一件极小的事，虽然总不能阻止沈宁远联系他。

可，心里有爱的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小心眼。

秦曦的那句“我不会跟前任男友成为朋友”，令沈宁远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助理过来敲门他才回过神来。

“沈总……”

“进来。”

小助理推开门：“沈总，付先生过来了，您要见吗？”

沈宁远收了收心神：“请他进来。”

“付先生，请。”

付明皓进了沈宁远办公室，一把把门给甩上了。

“找我什么事？”

付明皓一屁股坐在了沈宁远对面的椅子上。

“什么事？你说我找你什么事？”

沈宁远惯性地又去摸脑袋，这两天疼的，总禁不住老摸。

“哟，还开瓢了。”付明皓吊儿啷当地开口。

沈宁远皱皱眉：“听说你最近在跟H市的秦家合作。”

付明皓哼了哼：“你都做到这份儿上了，我再不来点动作自保，这J市，岂不真成了你沈家的天下了，你让我们这些不是姓沈的人可要怎么办？”

沈宁远沉默是递给了他一根烟，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付明皓冷笑：“听说你家那东西回她自己家了？”

沈宁远皱眉：“秦曦是我未婚妻！”

“你们不是完了吗？”

付明皓靠着椅辈，嘴里叼着烟，怎么看怎么一副地痞流氓模样。

沈宁远脸色骤冷：“完没完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付明皓邪邪地笑了笑，他送的人虽然没有起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但也起了一定的作力。

“怎么，还想着呢？”

沈宁远不语，他并不认为付明皓今天过来单单就是为了找他说秦曦的事的。所以他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你知道跟你合作的H市秦家那位是谁吗？”

嗯？付明皓疑惑，管他是谁，只要能给他带来好处，能帮着他打倒沈宁远就成。

“是秦曦的弟弟。”

沈宁远才说完，付明皓夹着烟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不可能。”

沈宁远轻笑，手指在笔记本上敲了敲，然后将电脑转向付明皓。

那上面是H市秦氏企业的资料。

资料上显示得没错，现在秦氏企业当家做主的那位正是秦曦的弟弟秦子砚。

“不可能。”付明皓眯眯眼，不敢相信。

“如果秦子砚真是秦曦的弟弟，他怎么可能会跟我合作。”

毕竟他跟秦曦的梁子可不小。

“这个……你就要问他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不久前。”

付明皓摇摇脑袋，还是有些不相信：“那你现在的意思是秦家入市J市，目的绝不是经商这么简单？”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但我想，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付明皓皱眉：“合着我们付家横竖都是死，要么被你沈宁远整死，要么被姓秦的玩死。”说完他摁灭烟，讨好地望着沈宁远，“宁远，你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吗？我、你、容欢，我们说过，要做一辈子

的好兄弟，可你自打认识秦曦之后，一切都变了。”

“不，是你认为我变了，我们是不是兄弟这件事，与秦曦无关，是你自己心胸狭隘，硬要扯上她。”

“我心胸狭隘？好好，沈宁远，你今天把话敞开了，你敢说，你动我们付家，不是为了秦曦？”

“是，是为了秦曦。明皓，最近我一直在思考，我跟秦曦在一起五年了，我好像还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事。”

“动我算是你做的第一件？”

沈宁远挑挑眉，没有否认。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想法的？”

“从上次，秦曦喝醉的那次，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对秦曦实在是算不上好，可我到底是舍不得动她一根毫毛的。你三番五次地跟她较真，明皓，你在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兄弟？”

付明皓沉默半晌，却突然笑了：“好，沈宁远，为了不辜负你这么大费力气地动我，再给你个好东西。”

付明皓说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小的光盘，扔在沈宁远面前。

“看看吧，想必会很刺激。”

黑暗中，沈宁远斜靠在沙发上，手中还拿着白天付明皓给他的那张光盘。

沈宁远盯着看了许久，黑暗中，只有手夹着的烟，明明灭灭的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当烟已经抽到第五根时，沈宁远才有勇气打开那张光盘。

是一段视频，内容不长，才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但这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沈宁远却犹如身陷地狱，再无生还能力。

他双目猩红地盯着视频，拳头紧握，如阿鼻子地狱来的使者，随时要取人性命般。

视频结束，手机也同时响起。

“沈宁远，怎么，是不是挺刺激？”

“付明皓，你对她做了什么？”沈宁远咬牙切齿。

付明皓幽暗一笑：“做了什么呀，我想想，啧啧，瞧我这记性，太不好了，这么久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要不，你问问秦曦，问问她，我对她做了什么？”

付明皓在电话里笑了几声，像是嘲笑沈宁远的无能般。笑过之后，他就迅速地挂了电话。

他纵使是这场游戏的输家，但他也绝不会让沈宁远好过。

他不把他当兄弟，他应亦如是，既然做不成兄弟了，那就不如做仇人吧。

挂了电话后的付明皓依旧对着空气笑了几声，笑得一旁的封玉都觉得诡异。

“你笑什么？”

付明皓捏捏封玉的腰，很开心的样子。

“笑好笑的事啊！”付明皓看着封玉紧张不安的表情，扭头，“怎么了，有事就说。”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我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封玉的姐姐封颖，从沈老太太那里被送回去之后，付明皓直接把人扔到了国外。

他对封玉的解释是，事都办不好，看着影响心情。

封玉无力阻止，她自己的处境，他自己再明白不过。

不过是别人玩弄的对象，运气好时，被一个人玩，运气不好时，被很多人玩。她不知道自己的好运气什么时候会用完，所以待在付明皓身边，她一直小心翼翼。

只在付明皓要把她姐姐拖下水时，表示过强烈反对。可她一个弱女子，除了嘴上的抗议，又还能做什么呢？

“我是商人，我养了你们姐妹这么多年，你们总得回报我吧？”

这句话问得封玉哑口无言。

的确，这么些年，一直是付明皓养着他们的，吃穿住行，还有她跟封颖读书的一切费用，基本都是从付明皓这出的。

再说，付明皓的心狠手辣，她也是见识过的。

她又能如何。

付明皓扬扬眉，心情有说不出的好，像是这么多年跟沈宁远憋着的一口气，今天终于吐出来了。他突然拍拍封玉的脸：“这张脸长得真好看，可惜了，付家就要倒咯，养不起你了。”

封玉迅速抬头看向付明皓，眼睛里全是恐惧，她一直担心的事就要发生了吗？

虽然付明皓这人，有些变态，平时喜怒无常。但除此之外，对她也还算不错，不缺她吃不短他她，包包衣服从来没有不给她买。

是她没出息吧，过着这种被圈养在笼中的日子，她竟然觉得很适从。

如今付明皓如果真的倒的话……

“你不要我了吗？”

付明皓一直把玩着封玉的脸，拍了拍，又改成捏。

“付家都要倒了，我就要成为穷光蛋了，哪里还养得起你啊！”

今天之前，或许付家即使倒了，他付明皓应该也是衣食无忧，可今日之后，就很难说了。

想必这个时候，沈宁远一定会想杀了他吧。

付明皓的猜想不错，因为在他挂完电话的时候，沈宁远便一把将手中的手机砸向地面。

沈宁远就像只发怒又悲情的狮子，闭着眼睛，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要毁灭一切的悲怆。

手机被他砸了，电脑也被他甩了出去，就连沙发前的茶几都被他踢翻。

支离破碎的声音，伴随着沈宁远的尖叫，在黑暗的夜中，显得格外瘆人。

睁开眼，沈宁远的眼里全是猩红的风暴，脸上已是满面泪痕。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愤怒和悲伤。

回想起刚刚看的那段视频，沈宁远就觉得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看看，他到底都做过些什么。他抖着身子，冷汗一直不停地从身上各个地方往外涌出。

沈宁远捧着头，喉咙窒息，像是被人强进塞进了千斤铁片，全都堵在喉咙。他跪在床边，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初秋的夜间，竟有说不出的阴冷。

视频拍摄的时间，应该是在付明皓把封颖无意地送到沈老太太那儿的时候。

背景沈宁远也认识，应该是他跟容欢还有付明皓他们经常去的那间酒吧。

秦曦被付明皓压在墙上，动弹不得，但眼睛里却是一贯的倔强与不屑。

“付明皓，你把我骗到这里来做什么？”

“做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付明皓身子又向秦曦的身体压了压，两个身体之间，完全不留一点空隙。

秦曦脸色未变，只是眼神之中明显多了嫌恶。

“你这么做就不怕跟沈宁远兄弟都没得做？”

秦曦的话刚落音，付明皓就变得更加疯狂，他一只手捏起秦曦的下巴，狠狠地说：“自打你出现之后，我跟沈宁远早没兄弟做了。”

秦曦恨恨地瞪着他：“那也是你自找的。”

那的确是付明皓自找的。

没有人知道，在秦曦刚和沈宁远好的那会儿，付明皓暗地里追求过她。为了不让沈宁远担心，秦曦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这个。只是，在她三番五次拒绝过他之后，付明皓的爱，变成了恨。

他恨她，连沈宁远一起恨。所以他冷冷地对她说：“既然是我自找的，那我就要给自己找快活一些。”

付明皓脸上满是诡异的笑，拍摄的角度很好，虽然光线有些暗，但付明皓跟秦曦脸上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付明皓的脸压下压秦曦的脸，嘴巴堵住秦曦的唇，下面的手已经开始在秦曦的身上游走。

沈宁远看见秦曦试图挣扎，却是半分动弹不得。

最后一个镜头停留在秦曦瞪大的眼睛上，秦曦的眼睛里全然是满满的恨意。

沈宁远想，她恨的肯定是不付明皓，而是他。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沈宁远一点都不知道，这视频应该是被剪过，这肯定不是完整版。

沈宁远在黑暗中抖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渐渐平息下来之后，嘴角仍不自制地抖着，头上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裂开，白色的纱布已经被猩红的血浸透。

同样的视频内容，容欢在第二天早上也收到一份，一大早快递送到容欢手上的。

一张光盘，里面还夹着一张纸。

“好东西要与兄弟分享——付明皓。”

等看了里面的内容的时候，容欢跟沈宁远一样，狠狠地将周边的东西全砸了。他开车直奔沈家老宅。

容欢到达之后，在门口按了好一会儿门铃，沈宁远才来开门。

“沈宁远，你知不知道……”

容欢急急说道，只是还没说完，待他一看到沈宁远的样子，还有他家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客厅，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你也知道了？”

沈宁远的眼睛看向容欢手中的光盘。

容欢看着沈宁远额头上的血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只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个畜生，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虽然付明皓跟容欢也是兄弟，但付明皓的为人作风，是容欢一向嗤之以鼻的，他自诩艺术家，自然跟付明皓这种天天在酒池肉林里混迹的人没有共同语言，所以，他一直跟沈宁远走得比较近。

容欢暗暗地提了一口气：“付明皓这是准备撕破脸了，你准备怎么办？”

沈宁远双手抹了把脸，一夜未睡，神色有说不出的疲惫：“容欢，你说，你们都背着我对秦曦做了什么？”

容欢抿了抿嘴：“秦曦就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事吗？”

沈宁远摇摇头。

容欢皱眉，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只得叹气离开。

容欢走后，沈宁远洗了个脸。这件事给沈宁远带来的冲击，甚至比那天亲眼见到秦曦把沈老太太推下楼时还要大。他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公司。叫来助理，把先前准备的那一堆关于付氏资料，全都拿了过

来。

小助理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宁远的脸色，虽然很想提醒一下沈宁远去医生包扎一下脑袋上的伤口，但当视移回到沈宁远上的脸上时，他又很没出息地什么都不敢说了。

找了个机会，小助理溜出沈宁远的办公室，找沈宁萱去了。

“副经理，你去看看沈总吧。”

“我哥怎么了？”

小助理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宁萱放下手中的文件，依言起身，来到沈宁远的办公室。

敲过门之后，沈宁萱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沈宁远脑袋上那裂开的伤口，纱布都没缠了，看上去触目惊心。

“哥，伤口都裂开了，怎么不去医院？”

沈宁远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紧盯着手中的资料。

“哥……”

“出去！”

站在门口的小助理差点吓到腿软，被这声冰冷的出去两个字给吓的。

沈宁萱也被吓到了，好半天都没有言语，等到回过神之后，又问了一句：“哥，你怎么了？”

“我说出去！”沈宁远的语气又忍了几分。

沈宁萱叫抿抿唇，最后什么也没说地退出了办公室，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助理。

“我哥怎么了？”

小助理也苦着张脸：“不知道，沈总今早过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沈宁萱没再多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想了想，最终给想容欢打了个电话。

“欢哥，是我，宁萱。”

“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我哥怎么了？”

容欢沉吟了片刻。

“没事，由着他去吧，你别管了。”

容欢说完也不等沈宁萱反应，就挂了电话。

沈宁萱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宁远当天就先将付氏名下的一家四星级酒店给收购了，发了一张公告，付家的酒店全部摧毁，改成孤儿院。

其实收购这件事，不是一天在做的事，早就已经开始了，只是一直没有搬上台面，只是暗箱操作。付明皓坐在家里看到新闻的时候，脸抖了抖，但却并没有看到其他情绪。

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不过他也不怕。

他知道，现在跟他合作的可是秦曦的弟弟。不管秦曦的弟弟出于什么目的掺和进来，他都乐意配合，反正他要是下地狱，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要么沈宁远，要么秦曦。

想起这些，付明皓的嘴轻轻地勾了起来。

付明皓晚上要去酒吧，封玉看着他出门，欲言又止。

首先她觉得付明皓是真的玩腻她了，这个认知让她有些紧张。

没有了付明皓的禁锢，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但她又无从高兴。

封玉算计着日子，也差不多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付明皓因为觉得自己在秦曦的事情上，占了沈宁远上风，一路飙着车到了酒吧，心里也说不出的快意，在路上跟个神经病似的，狂踩油门，风驰般的速度，留在风中的还有一阵诡异的笑声。

到了酒吧，付明皓直接进了一间VIP包房，要了两瓶酒，顺带把送酒的服务生也一起留了下来。

两瓶酒还没喝完，包厢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来的是容欢。

“怎么来了？”

付明皓举着酒杯，脸色虽然潮红，不过丝毫没有醉态，衬衫扣子早就被服务生给摸开了。

容欢看着他这模样，没作声，使了个脸色让服务生出去。

服务生本来是侍候付明皓的，这会儿连小费都还没摸出来，哪里肯走，眼巴巴地看着付明皓。

“出去吧！”付明皓说了一句，拍了拍服务生的手，从钱包里拿出一沓现钞塞扔到服务生腿上。

服务生脸上立即堆起笑容。

等到服务生一出去，容欢立即把包厢门给关了，落了锁。

“找我有事？”

付明皓举着酒杯问，态度是向来的不羁。

容欢没说话，直接走到付明皓面前把人拎了起来，在付明皓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拳头照着付明皓的脸就打了下去。

跟上次打沈宁远不同，容欢这次完全没有想着要避开哪里，一拳之后紧着第二拳、第三拳……打哪儿是哪儿。

付明皓整个人都被打蒙了，可他蒙了，也怒了，在容欢再一次拎起他之后，忽然发一大力，用力地撞开容欢。

付明皓撞开容欢后，这次不用容欢打，自己就趴地上去了。

付明皓双手撑地，吐出一口血水，挣扎起身。

“容欢，你疯啦，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他妈的想弄死你！”容欢甩甩手，脸上嘲讽尽现。

“弄死我？为了姓秦的吗？”

付明皓站起身，抹了一把嘴角，碰着伤口疼得直抽气。

“不，不是为她，为了你丢掉的最起码做人的人格。”

容欢上前，拿起桌上一只没用过的杯子，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派头十足，然后再正视付明皓。

“剩下的在哪儿？”

付明皓一笑，扯着伤口，尽管疼得龇牙咧嘴，嘴上功夫却是不饶人。

“还说不是为了她，是怪我分享得不彻底吗？早知道那天应该叫你一起来的。”

听着付明皓的话，容欢拿起桌上的还有半瓶酒的酒瓶朝着付明皓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你想死是不是？”

付明皓被容欢这么一砸，刚站直的身子又软了下去，脑袋已经开了，血顺着口子流到脸上下巴。

付明皓尽管身子是软的，但捂着脑袋瞪着容欢的眼神却无比愤怒：“沈宁远要是知道你对他女人居心不良，你说他是不是也会把你脑袋弄开花？”

容欢觉得眼前的付明皓有说不出的恶心，他真不知道这兄弟，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居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还理直气壮。

“你嘴巴放干净点！”容欢指着付明皓的鼻子恶狠狠道。

可惜，付明皓也是个大少爷脾气，不比容欢好到哪儿去。

“我可不止嘴巴不干净，别的地方也不干净，秦曦最清楚不过了。”

容欢上前一步，揪住付明皓的领子：“叫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说，剩下的在哪儿？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弄死在这儿。”

“呵呵，信，怎么不信，沈宁远早就想弄死我了吗？让我能活到今天，我还真是得感谢两位少爷的大恩大德了。不过，你也了解我付明皓，别人伤我一分，我是要让别人痛九分的。你说，我这九分该

从谁头上出？”

付明皓的话令容欢不自觉地松了手，这痛肯定不会痛到他头上来，柿子都挑软的捏，付明皓唯一能捏住的，不过是秦曦而已。

但这威胁，却是真的起到了作用。

容欢停了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样，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过了半昨，他突然冷笑：“付明皓，你可真贱。”

付明皓抬头，看清了容欢眼睛里对他的鄙夷。

不过他也无所谓，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更何况别人。

“我早被沈宁远逼得不是爷们了，你不是早知道吗，你们以为粉饰太平这世界就真太平了？我付明皓不是那么好打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容欢冷冷剜了他一眼，出了酒吧之后，一脚就踢在了自己的车门上，他心里的愤恨和车子一起呜啦呜啦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