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经黎照临 著

当老夫人说出此事的时候，大家都唏嘘不已，每年到了老夫妇的生辰忌日，也经常可以在祁家的祖坟那里看到一只花斑老猫的身影。

晚辈们知道这十有八九就是老头子老太太以前养的那一只，偶尔遇到，便会问些吉凶祸福之事，但是，几十年下来，都不见对方答应一声，不过，“老猫能言”的事情，还是在家族内部一直流传着。

算起来，这个传说，在我们祁家传了快有两百年了，关于那老猫的事情，还有很多让祖辈人津津乐道的，包括爷爷和父辈人都愿意相信，那只花猫直到现在依然活着，而且，它一直在暗地之中守候着我们家一代代人。

可能是受了这个传说的影响吧，我们家的人都对小猫小狗什么的都很有好感，我小的时候，家里就养过很多，不过，养得最久的一次那小猫也没活过十年，当然了，养了这么多，一直以来我也没见过可以说话的。

其实，现在并不能完全确定这个像个小豹子又像个狐狸的家伙就是一只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它，我便将那个快要被人忘记了的传说想了起来。

四叔对那些轶闻传说没什么兴趣，不过，听了我的话以后，这老头子也愣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还真的揪着那老猫的耳朵翻了一下。

那猫耳更像兔耳，耳内生有两个轮廓，可因为这耳朵很长，当年的仙猫又不曾见过，所以，叔侄俩在那里议论了半天，也没议论出个所以然来。

四叔始终不相信这是一种猫，按照他的说法，他觉得，这应该是一只狸。

狸，是山里头的一种小兽，也叫豹猫，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这种动物，像猫又像豹子，要单从毛色和身形上看，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没听说哪家的狸猫长着这么长的耳朵和这个德性的大尾巴。

几次争论之后，四叔有些不耐烦了，这老头子始终没个求真务实的态度，怎么说都不行，便很武断地对我说：“哎呀，别想那么多了，有什么用，说不定这就是一个串儿！兔子和狸子在一起生出来的！就跟骡子一样！”

此话一出，我彻底无语了，斜着眼睛瞅瞅这老头子，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

“那这个东西怎么处理啊？要杀了么？”一脸担忧地看着四叔，我问。

“它罪不至死，但是，也不能这么放着，我担心它跑出去祸害人，所以，先在这里留几天，等过后有时间，我把他放到山里去，来，别玩了，先把它装到笼子里。”四叔说着，还真从外面拿出一个装鸽子用的那种圆柱形的铁笼子来。

我一看那笼子，就直咧嘴，这笼门，只有我拳头那么大，而眼前的大猫，却比比成年的兔子还要大一些，从视觉角度来说，那鸟笼的洞口只能容它的脑袋过去，这怎么往里头装啊？

想到这里，我叹息一声把猫递给他，轻声道：“还是你来吧。”

四叔闻言，也没犹豫，一把将那花猫抓过来，直接把那老猫的脑袋塞了进去，紧跟着，就看见那老猫扭了几下，还真的从那笼子口儿挤进去了．．．．．．那家伙钻进去之后，抖了抖身上的毛便一旋身子蹲在里头，既不折腾，也不喊叫，就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像是受了一肚子委屈似的。

我了个去！

这什么情况？！

“猫科动物，有很多是会缩骨的，你不知道么？脑袋能过去的地方都能钻过去。”见我一脸惊讶，四叔讪讪一笑。

“你不是说，它不是猫吗？”斜着眼睛一阵无语，我问。

“我说我觉得不是，不代表它一定不是，好了，我们先不说着些，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去！我刚买了一条鲤鱼回来，让你看看你四叔的手艺！”四叔说着，拍拍我的肩膀准备去厨房。

见他如此，我赶忙跟上：“还是我来吧，你刚回来，休息一会儿！”

“你还会做饭？”闻听此言一脸好奇，四叔上下打量像是很吃惊一样。

“这年头儿，会做饭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么？你太小看你侄子了！”我说着，憨笑一声便挽起袖子去洗手。

四叔买了一条鲤鱼，泡在盆里，那鱼很新鲜，放在盆里的时候竟然还活着，我拿起刀子，一边收拾鲤鱼一边跟四叔聊着家里的事儿，听说我在这边上大学，距离又不远，四叔显得异常高兴，一边问我那边有没有困难，一边又问了问家里的情况。

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自己知道的便如实回答，正聊得热络呢，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出来一看，一个龇着大金牙的小个子男人正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此人五十来岁，中等身材，头发有点秃，脑门儿很亮，尖头顶尖下巴光嘴巴没胡子，一对三角眼放着光，看起来既精明又干练，只是，他神色慌张像是很着急似的。

抬头一看的时候，我觉得此人有些脸熟，对方不认得我，当时一愣，这时候四叔也拎着一把菜刀从里头出来，问了一句谁呀？那人见了四叔，连忙朝着四叔一阵摆手：“四哥！四哥！那女尸找到了！你快随我去，趁着没有引起注意赶快将她收了！”

“找到了？在哪儿找到的？”四叔说着，也是一惊，当即解开围裙跟了上去，放在桌边的菜刀没有放稳当，落在地上，咣当一声。

我歪着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俩跑出去，将落在一旁的菜刀捡起来，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他俩，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话说．．．．．．这男人是谁？怎么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正寻思着，四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掉头回来，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些法器之后，突然一顿，随后，便一脸兴奋地转头问我：“诶？大侄子，你现在急着回去吗？”

“不急啊，明天周末。”我说着，耸了耸肩。

“那最好了，那个．．．．．．四叔现在有急事，你随我走一趟！行不？”老头子说完，一脸期待。

“干什么？”本能地觉得有些麻烦，我犹豫了一下。

“没事儿，你就帮我望望风就行！不会有危险的！”四叔说完，便拉着我的胳膊将我拽了出去。

要说在当时，我对自己要去做什么一无所知的话，那纯粹是自欺欺人，四叔是做什么的，我比谁都清楚，他所接触的那些东西，我也不算太陌生，可事后想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着实让自己吓了好大一跳。

被夺了手里的家伙，然后跟着四叔从小区里头跑出来，来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外面等着了。

一个三十出头儿的司机站在车边，墨镜一带摆出一副职业马仔的样儿，见大金牙过来，那人一躬身就走了，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各找各的位置钻上车去。

那个大金牙开着的是一辆在当时很常见的小面包，这人见我跟着四叔一起出来，就一脸疑惑地指着我看向我四叔：“四哥，这是你伙计？”

“不，我侄子。”四叔说着，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惊讶，可那个人听后，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他，显然是有些意外的。

“你这是啥表情啊？都说了是我侄子，我们祁家的人你还不放心么？你别看孩子这年纪不大，身手好得很！在我祁家的晚辈里头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打你这样的，一掌一个不费劲儿！不信你跟他比划比划！”

四叔说着，用力将车门关上，那人听了，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便不做声，可开车之前，还是一脸怀疑地看了我一眼。

其实四叔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在我们祁家的晚辈里头，我还真能算是数一数二的，因为，在晚辈里头，除了大伯老来得子有个还在上初中的小弟之外，跟我平辈的都是女人，那几个丫头骗子再怎么厉害，又怎么打得过我！想到这里，我非常不要脸地笑了一下，虽然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但是，当着外人装个逼，总会有点成就感。

“四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捂着玻璃往窗外看了一眼，我一脸好奇地问他道，僵尸什么的，我还没有见过，心里头想着那东西的样子，还不由得有些小激动。

“我们现在去山里抓僵尸，会咬人的那一种，诶，小伙子，这种事情你真的不怕吗？”开车的大金牙说着，很好奇地瞥了我一眼。

那侧脸转过来，一下便让我想了起来，我说着货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他是不是当年那个跑我们家收蛤蟆的那个南方的富商啊！别的不说，光这一嘴的大金牙就很少能见到．．．．．．时隔多年，这人的脑袋秃了，人也瘦了，大金牙没变倒是多了一副金丝眼镜，难怪我刚才看他那么眼熟呢．．．．．．

诶？等一下．．．．．．

如果他真的是当年那个富商，那他．．．．．．为什么会跟四叔混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