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萍春文签 著

5.

几日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使者与史杰相谈甚欢，由于条件诱人，史杰最终同意结盟。作为添头，我也留在他身边，依旧是给了一个妾位。

史杰原也有妻妾子女，又对我不乏戒备，故而也很少见我。而我依旧安分守己，与其说是明哲保身，不如说是随波逐流。

其实在出发前，我以为祝绪会给我交代任务，来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戏码，然而并没有，或许是觉得我没什么大用处吧。

与祝绪联手击败了韦朝大军后，史杰便按兵不动了。

我知道他这是想做什么，他想让祝绪尽早兑现当初的承诺。

果然，他与祝绪约在了鹭亭，几个时辰后便回来了，剑上带血，看来祝绪多半是没了。

也是，先前的承诺不过是缓兵之计，二人都心高气傲，谁又愿意将至尊之位拱手让人呢？

权力会让好人变坏人，也会让坏人越来越坏。

过了几日，我在府中见到了一些熟面孔。

史杰怒斥祝绪弑父夺位，乃是大不义，以此收编了祝绪的部下。

队伍一夜之间壮大了不少，他终于也按捺不住野心，一片黄布加身，就地称帝。

皇后之位当然轮不上我，我得了个妃位。是不是很诡异？我本是个无关紧要的女子，没想到还一连做了两个「皇帝」的妃子。

这回我依旧只低头谢恩，他也只不过看了我一眼。

他有好几个儿子，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封为了太子，太子的生母自然是皇后了。

多有意思，人有了权力就能分配其他人的权力。

外头还在你来我往地征战，我在房中看书练字，若不是手头没有工具，我甚至还想种些花。

百无聊赖。

直到这一日。

「阿萍。」

没想到还会有人这样唤我。

我打量着眼前的人，男人身量颀长，肩宽腰窄，眉眼凌厉……

是很干净正气的长相，但我应该不认识他。

「你是？」

「在下姜至。」

哦，我记起来了，姜至，魏巡的师爷，我曾经见过他几回，故人见面，却恍若隔世。

不，于他只是几年，于我来说就是隔世。

「姜师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决定带他寻个隐蔽处叙叙旧。

作为魏巡的左膀右臂，他曾被派去游说周边的将领派兵增援。可他耗尽心血却一无所获，回程时邱阳早已失陷。

乱世之中难以独善其身，之后他辗转成了祝山的谋士。

送我来史杰身边的使者也是他，他说那日他乔装改扮驾着马车，听我说腹痛时便知道我想逃跑，原本是想故意放走我的，却没想到我又回去了。

「你当时为何又改变主意了？」

我有些羞耻地说出了真实想法：「因为我怕逃走后在这乱世无法谋生。虽然日夜思恋家乡，但我不知道家中还剩下什么。」

如无根浮萍漂浮了这么久，我早已对曾经的家感到陌生，更不知道家中父母是否还健在。

求生，茫然，不外乎此。

他安慰我，说他能明白我的感受。

「我这一生也在动荡，先是做魏巡的师爷，后又辗转做了祝山的谋士，祝绪弑父，史杰夺权，如今我又被史杰收编，依旧是个谋士。」目光放远，他感叹道，「在这乱世，谁不是身如浮萍。」

魏巡便不是，他不择手段地守住了他的忠君大义，连死都是死在了战场上。

我心中如此反驳，却没有说出来。因为我不知道与魏巡称兄道弟的他如何评判此事。他或许知道魏巡杀城中老弱充饥的事，但他一定不知道我也被做成了肉汤，如今的我是重生的我，对魏巡再没有感激，只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