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春不到永玊词 著

我躲在烛灯下，紫毫笔在金笺上落下我的愁思

心上秋，非闲愁

笃笃笃——

门被轻轻叩响，惊得我落下一滴重墨，在金笺上泛起一朵花

是徽柔

春夜里的冷风阵阵，她披着薄毯，揣了一个汤婆子，在门口凄凄望着我阿姊再不迎我进门，明日染了风寒我就天天同你睡一个被窝

徽柔进门后飞奔到我床上，熟练钻入被窝

她同我招呼阿姊快来，汤婆子可暖和了

我和徽柔一起躲在床上，任由烛灯静静跃动着

徽柔抱着我，半张脸躲在被子里

阿姊，白日时我都听见了

我呼吸一滞赵钦他不是……

阿姊，我一直都知道，赵家哥哥喜欢你

徽柔仰起小脸，清透的黑眸直勾勾望着我，仿佛能看穿我那不可见人的邪念

我给她掖了掖被角胡说什么呢，子虚乌有的事

阿姊徽柔忽然握住我的手，凉凉的

我是喜欢赵家哥哥，但我觉得不是想同他成亲的那种喜欢话本子上说，姑娘在喜欢的少年面前，都是羞涩骄矜的，我同赵家哥哥没有那种感觉唯独杜大人家的那位小郎君同我说话，我慌得恨不能在地缝里当根草……

北辰街杜侍郎家那位小公子，年十四，时常来我家铺子替家父采买笔墨，远远见过几次

徽柔撒娇搂住我脖子赵家哥哥喜欢阿姊，我瞧上了杜家小郎君，这有什么不好的呀

我点了点徽柔的鼻头你才多大，怎么成日将这些情啊爱啊挂在嘴边谁家亲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叔母若是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恐怕要伤心得睡不着觉

怀里静静地，唯留均匀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

徽柔不知何时睡着了

我仰头望着顶上的幔子发呆

我爹在我四岁病逝了，我娘日日哭

哭着哭着，也生了场大病，祖父从徽州老家请来了最厉害的药师为娘看诊

这不看不要紧，那药师对娘一见如故，嘘寒问暖

娘念着我年纪小，与那药师相见情怯，眉宇间的哀愁足以织完下辈子的情长

后来祖父看出了端倪，在家祠同娘谈了一上午的话

娘改嫁了，跟着药师回了徽州老家

我是许家的姑娘，祖父不允许娘带着我离开西京

为了保护我，也是在保护我娘

许家有两子，我爹是长子，还有一个二叔

他们兄弟感情好，从来就没有分家的打算

娘走后，二叔母把我接到她院子里，我的吃穿住行和徽柔都在一起

我一份，她一份

永远不偏不倚

我原来的院子便成了三个人游乐嬉戏的绝佳宝地

庭院里有一棵三十多年的老梨树

是祖父祖母大婚时共同栽下的，许下永不分别的山盟海誓

我幼时也想着，能说到一个如意郎君，同祖父祖母那般，望着斜阳，在梨花下共白头

可是……

我没有爹娘为我说婚事了

祖父年纪大了，许多事力不从心

二叔母虽然待我如亲女，毕竟隔着一层肚皮，还有徽柔这个亲生的姑娘要管

纵知赵钦的心意，我也不敢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