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扇门》 章节介绍
《最后一扇门》情节设定很棒,有些令人意想不到,左左的逻辑思维很强,能够缜密的将林达以恩的心理活动描绘的如此形象,第9章内容是:“我又做错了事情,妈妈。”天光隐去了,屋里渐渐晦暗下来,所有的物品都投下长长的、静谧的阴影。男人缩在墙角,怀里紧紧......
《最后一扇门》 第五章 罪与罚(1) 在线试读
“我又做错了事情,妈妈。”天光隐去了,屋里渐渐晦暗下来,所有的物品都投下长长的、静谧的阴影。男人缩在墙角,怀里紧紧地抱着带血的衣服,嘴里发出细小的呜咽,“我做了坏事,我做了坏事……”
他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头,粗糙的脸上挤出一条一条干涩的皱纹,眼泪顺着那些纹路流淌下来。
这时候墙壁上的大钟响了,这样老式的时钟已经不多见,摆在那里像是有了很多年的历史,可是仍然在工作着,尽忠职守地紧随着时间的脚步。男人的动作突然停顿下来了,他就像是巴甫洛夫试验的狗一样,晚上六点钟报时的钟声在他的身体里建立了别人无法理解的反射弧。
“不……”他站起来,“不,妈妈,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男人像是受到了虚空中什么东西的攻击一样,奋力地挣扎着,然后猛地虚推了一把,冲出了大门。
墙角挂着一副旧照片,是一张带着完美微笑的女人和一群孩子们的合影,像是刚刚结束一场演出,孩子们脸上还带着夸张的妆,穿着洁白的演出服,背后背着雪白的假翅膀,像是一群小天使。
每个人都笑得那么灿烂,目光注视着仍在微微抖动的门。
有时候地狱是存在的,就在人的心里,终生相随,萦绕不去,不死不休。
街上的行人并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减少多少,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林达的车开得并不快,与现在大多数人使用的新型悬浮机不同,林达依然使用的老式汽车,不过在这个新科技呈井喷式爆发的年代,小汽车也已经不再需要汽油,而是用拳头大小的一块电池就能驱动了。从局里出来,一直沉默,直到开了有一半的路程,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问:“你记得下面的路怎么走么?”
雨果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林达笑了笑:“那你怎么会把舞蹈团附近的小商店记得那么清楚?”
敢情在这等着他呢,雨果偏过头去看了林达一眼,这家伙还真是深谙审讯之道,一路让人疑惑,吊着人不吱声,等到觉得吊到差不多再开始问话。这个人,真是无论是真人还是脑互联里面的数据,都是一个德行,真叫人怀念啊。
可惜他问的这个人比较特别,雨果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啊?以恩不是说凶手是认识孩子、并且对附近环境熟悉的人吗?我觉得符合这些特点的,好像除了少年宫的负责人,就这些小店店主了。”
“以恩明明是在你想到之后才说的吧?”
“嗯,”雨果特别坦然地点点头,“对,但我同意她的观点。”
谁问你这个……林达觉得自己今天翻白眼的频率特别的高,和这浆糊交流的时候,刺探也好,针对也好,都让人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雨果还真是人如其名,整个人就像是一团软软黏黏的浆糊,看着白白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可是透明度太低,谁也不知道里面沾了什么,周俊这外号真不是白起的。可让林达苦恼的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特别关注和针对这个新人。
他说话做事都那么自然,细想起来,又都那么……带着蹊跷。
林达觉得自己琢磨这个人好像比琢磨案情还多,得赶紧打住,这是个不好的兆头。
两人到了目的地,林达立刻效率地开始访查当地的小商店主,把工作证往桌子上一拍,单刀直入地问,附近有没有一辆冰激凌车,经营者长什么样子。
小店主这辈子最多和城管工商局什么的打打招呼,哪见过还带枪的警官?一紧张起来说话都有点不利索,没留神还咬了舌头:“有……有……有啊。”
店主吸溜着凉气,以慰藉他受伤的舌头。
还真有——林达回头看了一眼雨果,想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和周俊第一趟来就想到了这问题呢?应该不会吧,虽然有点不着调,可是还分得清主次,应该不会知道了还藏着掖着。
却发现雨果的注意力完全没在问话上,而是有点呆地盯着窗外,借着路灯观察着什么。一张侧脸对着林达,这让林达看见了雨果镜片后的眼睛——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呈现浅浅的琉璃色,显得特别清透,也有种说不出的冷。
他脑子里忍不住浮现了一下这个人黑眼睛的样子,意识到以后,又赶紧把飞走的思绪抓回来,轻咳一声:“那冰激凌车平时大概在什么位置?”
“就在那里。”店主伸手一指,林达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惊愕地发现,就是雨果一直在盯着的地方。店主伸手比划了一下,“一个男的,三十来岁,不高,瘦猴儿似的,平时不大爱跟人说话,但是和孩子们关系还行,卖的冷饮也好吃,要不是他那车太受欢迎,我这门口还打算放个冰柜卖冰激凌呢。”
林达问:“这人每天都出摊么?”
“没特殊情况是每天都出来吧,我看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没在。平时早晨挺早就出来,我一开门就老能看见他,晚上收摊得倒是挺早,天天五点四十就走,挺怪的一人。”
“为什么怪?”一直默不作声地雨果这才插了一句。
“咳,你想呀,咱们这好多孩子都等着家长来接,那家长得有一半是下班晚的,六点以后才过来,得有多少孩子愿意在路上吃点凉东西?他哪怕再多呆一个钟头呢,能多不少生意。”店主顿了顿,“再说了,咱们做生意的,时间上都卡得不那么准的,生意多就多做点,晚收一会,生意少就少做些,早点回家,可是那个男的每天跟上了发条似的,五点四十一到,准时收摊开车走人,比闹钟还准。”
这时以恩打来电话,林达看了雨果一眼,出去接了。
以恩说:“查到你说的那辆冰激凌车的车牌号车主和地址了,我短信给你了,周俊现在已经正带人过去了,离你们不远,开快点大概不到二十分钟。我打电话通知你们一声。”
林达“啪”一下合上通讯器:“雨果,走!”
嗯,浆糊变雨果了。
雨果笑了一下,跟着他跳上车子,为了回报林达前辈这种临时的、突如其来的接纳和信任,他主动交代:“我觉得那个放冰激凌车的地方有点奇怪。”
“嗯?”
“你看,那地方是整条街、两个十字路口中间唯一一个缺口。”
“缺口?”林达一边开车一边皱起眉,沉吟了一下,“他用自己的冰激凌车,试图堵上那个缺口?”
雨果几乎是讶异地看了一眼林达,这人的领悟能力太惊人了,林达好像被他脸上那点不同于平时迷茫的小变化娱乐了,笑了笑:“我干刑警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变态没遇见过?新人,老实说吧,你的专业是什么?”
“数学的学士学位……”
林达差点把车开到马路牙子上。
“哦,硕士和博士学位拿的医学心理学然后考的警校。”车子一震,雨果吓了一跳,赶紧补充。
“医学心理学,给人开药的那种?”林达瞟了他一眼,“一个普通医生,看见那种案发现场,你的心理素质真是过硬。”
雨果像是没听出他这句话里淡淡的嘲讽意味,“哦”了一声:“谢谢,还可以吧。对了,我还没说完呢,其实还有犯罪学,再说,我也是扎扎实实正规考上警校的。”
林达心说,得亏您进的是警察局,不是消防大队,要不赶着让您灭火去,整个城市早晚得烧成灰。他笑了笑:“犯罪学博士?你可真能装蒜。”
“蒜?”雨果愣愣,好像疑惑自己的耳朵,看了看林达,有点迷茫地问,“你是说……吃饺子的时候吃的那种蒜?”——这大概是面对前辈唯一一次主动的充愣糊弄,雨果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无比贪恋虚拟世界里的人物关系,却又无论如何不想和他们深聊。
林达闭上嘴……算了。
他们两个到现场的时候,以恩已经带人搜屋子了,这家门本来就是开的,好像等着他们搜一样。
以恩面无表情地把染了血的小裙子和散落在地上的肋骨用证物袋装好,靠在门框上等着林达他们,林达到的时候,就发现这大姐大的脸色有点冷。
以恩点点头:“就是这杂碎,进去看看吧,现场调查不算我强项。”
林达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雨果一眼,没说什么,进了屋子。雨果会意,留在门外,端端眼镜,轻轻地问:“以恩姐,怎么了?”
以恩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招呼他过去:“过来雨果医生,快治愈我一下。”
以恩带人进门后第一件看清楚的东西,就是那件染了血的小裙子,她当然认识那件衣服,最后一个失踪的孩子白茹的母亲,提供的就是一张可爱的小姑娘穿着那件衣服,手里举着一个大玩具熊的照片。
相片上的小姑娘就像是那种很多女孩子小时候都有过的娃娃,笑得那么甜蜜,甜蜜到以恩第一次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很久都没舍得放下。而现在这个孩子躺在冰冷的法医室里,身体四分五裂,那件小公主似的衣服就这么孤零零的、沾满尘土和血迹地躺在这乱七八糟的地面上。
雨果说:“以恩姐,你的情绪被影响了。”——这些脑互联里面的角色,真的会有情绪吗?还是主脑和侵入者们模拟出来的数据呢?
以恩眉尖跳了一下,笑笑:“我猜是因为雌性生物对幼崽的特殊感情?”
“我也很喜欢小朋友的,”雨果说,“部落或者种群都有保护幼崽的天性,以保证种族血脉的延续,从古到今,伤害幼崽的行为都被视为道德的沦落,所以我们得抓住这家伙。”
他走到门口,回头对以恩说:“过来吧,我们一起看看这家伙究竟病到什么程度。”
雨果在屋里的大钟和旧照片前站了很久,照片挂得很高,他微微仰着头,露出尖削的下巴,没什么表情,可是林达就是觉得,这人在不动声色地难过着什么。
他走到雨果旁边:“你看出什么了?”
雨果摇摇头:“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除了绝望,这房间只有一盏功率特别小的灯,逼仄狭隘,大钟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壁,就像是个冷漠的审判者。所有的东西都呈现出某种奇怪的次序,好像全都是用尺子精确量过一样。墙壁上有女人和孩子们的照片,孩子的装束和第一个失踪的孩子像极了。
有人用黑色的记号笔在那里画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照片正好在那眼睛的瞳孔中。
既像是什么人在看着照片里面的人,又像是照片里面的人在往外看,彼此窥伺,彼此觊觎,彼此吸引,彼此仇恨。
没有了温情,就是病态。雨果说:“可是我觉得我有点想通,他下一步要去哪里了。”
他们搜查的时候,周俊正开车往这里赶,同行的法医不时看着窗外,脸上有不易察觉的焦躁,周俊说:“要不我先送回家吧,以恩那边看来已经确定嫌疑人了,人手够了。”
法医揉揉鼻梁,笑了一下:“回家我也安稳不了,还是跟你们一起吧,这几天大家效率明显见高,晚上说不定能逮着人呢,总不能因为我是法医就嫌弃我吧。”
周俊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行了,我也是法医,嫌弃你干嘛。别以为我没看见,多大一会儿啊,偷偷往家打了四五个电话了吧?回去吧,大家都理解你,再说抓人这活儿有的是人,不多你一个。”
胖胖的法医转过脸来,这时车里很昏暗,模模糊糊的,他只觉得周俊的侧脸好看极了,五官像是细细雕琢过的,这人是个被女人宠着长大的,家境好,长相好,真的,即使骄纵一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他怎么能那么温柔呢?但是奇怪的是,他明明是个警官,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法医呢?大概是体会警署里法医的处境吧——除了基本的验尸,其实现在的警署分工并不那么明确,科技的过分发达让很多原来的职能性部门失去了作用,大家以小组为单位办案,法医也是需要和刑警一起出动的。
于是胖法医笑了:“周俊,还没有定下来的女朋友么?”
周俊一愣:“啊?”——这人和自己也不熟吧,怎么突然就开始拉起家常来了啊?
法医摇摇头:“哪天我给你留意一下吧?哪个姑娘能找着你这么个细心又体贴的,也算是有福气了。”
周俊露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可别,我还没打算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呢……你给嫂子打个电话吧,反正送你回去也顺路,前边路口让左拐吗?”
“前边不行,得……”一句话没说完,两个人的通讯器同时响了起来。
“什么?”法医接起来就是一皱眉。
周俊却沉默了一会,说了句“知道了”,然后猛打方向盘,顺手把警笛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