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图》 章节介绍
《河山图》剧情紧凑,随着故事的不断发展,原本平淡无奇的内容也变得精彩起来,尤其是张百川唐枫的主线出现之后,更具有看点,第7章所描绘的是:这一番折腾过后,已经是凌晨一点。陈守正殊无睡意,与刘英杰打过招呼之后,跟着唐枫去了生吉里赌台。此时,正是......
《河山图》 7 红颜祸水 在线试读
这一番折腾过后,已经是凌晨一点。陈守正殊无睡意,与刘英杰打过招呼之后,跟着唐枫去了生吉里赌台。此时,正是赌台最为热闹的时刻,来往赌客络绎不绝,就连门口卖粽子的小摊前都人在排队。
唐枫取笑道:“小闸北,你要不要玩两把?”工人罢工事件终于解决,唐枫的心情明显好极了。
陈守正急忙摆手:“不要了,赌是对冲,这个太凶险了,不适合我。”
唐枫一笑:“哟,贺先生的话,你倒是牢牢记在心里。”
“整个上海滩,有谁不佩服贺先生的为人?他的十六字真言,我们巡捕房里,可是人人都会说。”陈守正隐约流露出心向往之:“正所谓:“吃是明功,着是威风,嫖是落空,赌是对冲。”
唐枫带着他走进内室,倒了杯浓茶递给他:“不过你知不知道贺先生在发迹之前,却也是个烂赌鬼呢?”
“啊?”陈守正不由愣住了。
唐枫叹气道:“好几次他都输个精光,是真的精光,连裤子都没了。最后还是华姐想办法把他给救出来,所以贺先生最为敬重这位大家姐。”
“难怪。”陈守正也叹了口气,转头一眼瞧见办公桌玻璃下压着一张玉蝴蝶的宣传画,心中念头转了转,还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大哥,刚才我听赵平说,你去了丽花纺织厂帮忙,没想到你是去找了贺先生。”
唐枫点了一支烟:“我本带了兄弟去纺织厂,当时看到工人们在和巡捕对峙,几个巡捕好凶,打伤了好几名工人,可是耐不住工人人多,所以将卫先生和张老板逼去了经理室躲着。我本想冲进去救人,结果你们刘探目让我去找贺先生。”
这倒在陈守正的意料之外:“原来是刘探目的主意。”
唐枫道:“我一想也对,真发生冲突,也只有贺先生能解决这个难题。”
陈守正道:“对了,徐良行带来的端木先生是谁啊?你见过吗?”
唐枫摇摇头:“从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你没听见贺先生都说不知道这号人吗?你应该去问问刘英杰,他到底是侠义社的人,或许他会知道呢。”
陈守正端起茶杯,用含糊不清的语气说道:“大哥,玉。小蝶姐明晚就要在玲珑大舞台演出,都说一票难求,你。你能给我两张么?”
唐枫一愣,随后笑道:“你素来对京剧没啥兴趣,这是为了谁啊?”
陈守正顿时一阵尴尬,扭捏了半天,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她。她的外婆很喜欢赛凤凰,现在又迷上了玉蝴蝶,她。她也是一片孝心。”
唐枫笑道:“我看你呀,是一片痴心!”
“别乱说。”陈守正微微有些嗔怒:“你不帮忙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你去找谁帮忙啊?”唐枫起身披上一件棉衣:“走,陪我去个地方,门票嘛,我来帮你想办法。三张够不够?老哥我得帮你创造机会啊。”
两人骑车出了十六铺,沿着肇嘉路向西而行,穿过寂静的街道,唐枫带着他来到白来尼蒙马浪路上的一条弄堂。那里都是独栋石库门,两人在弄堂口停了车,慢慢走了进去。唐枫在一栋石库门前停步,门前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正楷写着“钟宅”。
“这里是。赛凤凰的戏班?”陈守正问道。
“是,赛凤凰整个戏班的人都住在这栋石库门里,每天早上,他们都会练嗓,我只要没什么事,都会来这里听。”唐枫望着紧闭的黑色大门,嘴角微微浮现一丝笑意:“小蝶的声音,我马上就能听出来呢。”
陈守正算了算日子,赵小蝶前年初次登台便开始走红,而后时常跟随师傅赛凤凰辗转全国各地表演,风头一时无两。也正是从此时开始,她与唐枫聚少离多,时至今日,两人竟有将近半年未曾见面。不过想来也是,如今的玉老板是各达官贵人的座上宾,上海滩的三大著名舞台:玲珑大舞台、仙宫舞台以及冰蝉舞台,其中两个成了玉蝴蝶的专场。尤其是张百川的玲珑大舞台,她的美人头宣传画常年占据戏院显著位置,据说张百川还曾考虑将玲珑大舞台改名为蝴蝶舞台。
除了身份的差别之外,赵小蝶的师傅赛凤凰也不太赞成两人来往。赛凤凰也是谭派老生女演员,本是天津梨园名角,后来南下来到上海滩闯荡。她今年三十八岁,至今云英未嫁,是钟家班的主人。当初也是她挑中赵小蝶,不遗余力栽培,才会有今天的成就。
因此,在赵小蝶心中,赛凤凰亦师亦姐,对她的吩咐是言听计从。在赛凤凰的眼里,二十四岁的赵小蝶正值花信年华,理应专注在京剧表演上,她还劝说赵小蝶灌唱片、演出京剧时装戏,成为全方位发展的京剧名伶。她曾经直言,不希望也不愿意赵小蝶将青春浪费在唐枫这种天地社流氓身上。
两人耳边传来人力车的声音,只见有两辆人力车一前一后从远处而来。前一辆车坐着一个烫着长波浪、身穿皮草的艳丽女子,正是赛凤凰。不用说,后面那辆车里坐着的一定是赵小蝶。
人力车在钟宅门前停下,赛凤凰浑身酒气、整个人都歪在车上,不省人事。赵小蝶急忙从后面那辆车下来,付了车资之后,小心地将赛凤凰扶起。
“小蝶!”唐枫激动地叫了一声。
赵小蝶看了他一眼:“你等下,小闸北,你帮帮我,我一个人扶不动赛老板。”
陈守正依言上前扶住赛凤凰另外半边身子,鼻间混杂着浓烈的香水味与酒气。她完全失去了意识,身子瘫软,任由两人将她抬起。
赛凤凰的卧室在二楼,陈守正几乎是抱着她走上去,赵小蝶忙着铺开被子,又脱去她的皮鞋,将她塞进被窝掖严实了,累得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小蝶姐,你也喝了酒了吗?”陈守正问道。
赵小蝶一口气将水喝光,做了个下楼的手势,待陈守正离开房间后,转身轻轻将房门掩上。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答反问。
陈守正隔着楼梯可以看到唐枫走进了天井,正在探头探脑,只是碍于赵小蝶,并不敢上楼。
陈守正道:“小蝶姐,唐大哥很想念你。”
赵小蝶叹了口气:“我今晚会登台,现在已经是两点多钟了,我也要休息了,你们走吧!”
陈守正停步:“小蝶姐,你们好不容易能见上面,你还是和大哥说说话吧!”
赵小蝶略一犹豫,终于还是跟着他下楼,缓步来到天井。
“小蝶!”唐枫声音有点发抖:“我们很久不见了。”
“我听说你在张老板手下做事,他把生吉里赌台都交给你看管,足见他重视你。”赵小蝶躲避着他的眼神,轻轻说道:“你要好好做事,前途无量。”
“嗯!”唐枫重重答应,向着她走了一步:“我明白,为了我们将来,我会努力赚钱。”
赵小蝶将脸转了过去,月光照在她秀美的脸上,她一片愁容。唐枫闻到一股酒味,吃惊道:“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你和赛老板去了哪里?是喝酒了吗?”
赵小蝶苦笑道:“我们这一行,需要金主支持,吃顿饭喝点酒也属于平常。”
唐枫怒道:“我去和张老板说,看谁还敢纠缠你!”声音高了点,赵小蝶急忙将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赵小蝶小声道:“太晚了,不要影响戏班里师姐妹的休息。”
唐枫忙不迭道:“是是是,小蝶,你也要好好休息,我今晚来看你的演出,张老板说要带人来捧场。”
赵小蝶微微叹气,她对陈守正说道:“小闸北,你等一下。”扭身进了楼,一会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四张票:“小闸北,我登台那么多年,都没能照顾你这个弟弟,你带着陈家姆妈、陈家爸爸、还有翠如妹妹来看吧!”
陈守正急忙接过戏票,连声道:“谢谢小蝶姐!”
赵小蝶微微一笑:“真的很晚了,你们快走吧!晚上见!”
唐枫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走出大门的瞬间,陈守正似乎见到在溶溶月色之下,赵小蝶在缓缓流泪。陈家父母都不喜欢看戏,除了杨宝珠祖孙俩之外,刚好多了一张给翠如。小女孩十分开心,倒不是说她有多喜欢赵小蝶,而是有了去法租界长见识的机会。翠如找了件新做的改良旗袍,外头套了一件绣花红袄,肩膀上垂着两条油亮的麻花辫,走路一蹦一跳,实在是开心极了。
陈守正一早去杨家送了票,本想去接祖孙俩一同去舞台,转念一想这是陈翠如第一次来法租界,生怕她迷了路遇到那些混混,便只能陪着义妹,与杨宝珠约好七点半在戏院门口碰头。既是玉老板开唱名曲《九更天》,戏院门前早早围住了一群戏迷,其中那些没有买到戏票的便想着待会一睹玉老板真容也是好的。
陈翠如一个个小摊看过去,就连卖香烟的摊头都可以待上许久。陈守正买了包粽子糖给她,自己则站在戏院台阶这里不断张望,心想杨宝珠怎么还没有出现。
此时人群一阵骚动,原来是张百川到了。几个天地社弟子分开拥挤的人群,陈守正也急忙让开。张百川在台阶上顿了顿,向着人群中看了一眼。
身后的丁老二笑道:“川哥,玉老板真是了不得,当年赛凤凰也不过如此吧?”
唐枫莽撞地接口道:“我看赛凤凰有所不及。”
张百川嗤笑道:“你这个小瘪三,说得好像看过赛凤凰唱戏似的。”他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不过也没说错,赛凤凰当年也没这排场。”
随着张百川前呼后拥地走进戏院,陈守正看到杨宝珠扶着一位婆婆缓步而来。那婆婆大约六十多岁,身形很是清瘦,脑后梳着发髻,并用一支镶着珍珠的发簪挽着。
“杨小姐,这边这边!”陈守正高声叫道,并不断招手。
陈翠如看在眼里,笑道:“哥哥,小蝶姐让你带我们一家四口来看戏,原来在你心里,这就是一家四口呀?”
陈守正面上一热,低声训斥道:“待会不准胡说!”
陈翠如笑道:“可以呀,那你再买包甜山楂给我。”陈守正无奈,只能从一旁的小摊上买了一包蜜饯递给她。
杨宝珠走上前来,微笑道:“陈长官,谢谢你的戏票。我外婆呀,兴奋地连晚饭都不肯吃。”
杨婆婆忙道:“哪有!”她打量了一番陈守正,笑了笑:“你就是陈长官呀,谢谢你了!”
“刚好我朋友有多余的戏票,其实我也不懂戏,如果身边有人解说就最好了。”陈守正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进去吧,再有一会就要开唱了。”
赵小蝶给的戏票虽然不是包厢,却在第二排靠中的位置。陈翠如坐在杨宝珠的身边,低声笑道:“杨小姐,你可真漂亮呀!”
杨宝珠愣了下,随后在陈守正略显尴尬的眼神中,淡淡笑道:“陈家妹妹,你长得才好看呢。”
好戏开演了。
《九更天》是一出名剧,取材于明代朱素臣所著《未央天》,说的是宋代一位义仆为救主历尽磨难而最终使冤案得意平伸的故事。赵小蝶出演老生、忠仆马义。她刚出场亮了个相,立刻赢得满堂彩,楼上包厢尤其掌声如雷。陈守正抬头向上张望,原来张百川就坐在靠右包厢里,只要他一叫好,周围的天地社弟子们拼命喝彩,唐枫的声音最为响亮。
陈守正对京剧没有什么大兴趣,他侧过脸看了一眼杨宝珠,只见她似乎也并不如何投入,仅仅保持着眼望舞台的坐姿。
杨婆婆忽然皱了皱眉头:“今天玉老板似乎有点不舒服呀。”
“外婆,这怎么说?”杨宝珠问道。
“很不对,我看要糟糕。”杨婆婆说道。
陈守正想起赵小蝶今日应酬到凌晨才返回住所,暗想莫非是因此而感到疲累?念头刚起,赵小蝶唱腔突变,原本浑厚沉稳的音色忽然就哑了半分。
“哈哈哈哈!”,楼上某个包厢传出一阵不和谐的笑声,有个男子用嘲讽的语气大声说道:“哟,玉老板,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事呀?累成这样,要不要回去歇歇再来唱呀?”
他的声音阴阳怪气,整座剧院都安静了下来。赵小蝶愣在当场,随后眼泪夺眶而出,转身就躲进了后台。现场大哗,唐枫霍地起身,向着另一边包厢怒目而视。陈守正刚想要站起,杨宝珠却拉了他一把,微微摇了一下头。
张百川一张老脸顿时变得铁青,大声喝道:“谁都知道这玲珑大舞台是我张某人所有,有人在这里吵闹就是不给我姓张的面子!”既然得到了张百川的许可,唐枫再也不犹豫,他大步来到另一侧包厢,只见里面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他身穿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神情十分倨傲,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保镖样的大汉。
唐枫呵斥道:“小瘪三,让你胡说八道!”说完,左右开弓,啪啪两记耳光扇在那人脸上,那人的两颊立刻高高鼓起,嘴角渗出血丝。
“大胆!你。”那人身边的保镖大怒,刚刚一动,就被张百川带来的几名天地社弟子按在地上一顿揍。
“你可知我们少爷是谁!”一名保镖捂着下巴,吐出一口血沫。
唐枫冷笑道:“我管你是谁?在上海滩,谁得罪了张老板,谁就是嫌命长!”
张百川慢吞吞地起身,挪着肥胖的身子慢慢走了过来,冷笑道:“小瘪三,看你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你现在给我滚回去,永远不准来法租界!”
那青年人不再说话,但也面无惧色,他冷冷的眼光狠狠地盯了一眼唐枫,随后又转移到张百川的脸上,红肿的嘴角居然浮现出一丝居高临下的笑意,随后在保镖的搀扶下离去。不知为何,陈守正看在眼里,心中有些不安。
张百川对着丁老二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丁老二朗声说道:“各位戏迷,张老板说了,既然玉老板身体不适,今日演出取消。请各位戏迷于明日带着戏票存根来退票,待到玉老板身体康复之后,择日再回馈各位。”剧院内观众均窃窃私语,却又不敢流露出对张百川的不满,只能各自退场。
张百川带着一群人来到后台,只见赵小蝶卸了一半妆,哭得是梨花带雨。唐枫想要上前安慰,碍于张百川,只得止步。
张百川温言安慰道:“小蝶,你放心吧,我已经请那个瘪三吃过生活了,以后没有人再敢胡闹。”
赵小蝶止住了眼泪,低声说道:“张家公公,多谢你。”
张百川点点头,对着赵小蝶身边的婢女吩咐了几句,让她好生照看玉老板,唐枫的目光没有半分离开过赵小蝶,但她始终躲避着他的眼神,只在这群人离开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陈守正叫了一辆人力车,杨婆婆还没上车,一辆军用卡车疾驰而来,差点撞到她,幸亏杨宝珠动作敏捷,一把将外婆从车上抱了下来,但那辆人力车却散了架,车夫见到一群军人从卡车上下来,敢怒不敢言。
那队军人冲进剧院,不一会按着张百川走了出来,张百川的外套被撕破,两只眼睛充血、两颊红肿,显然是挨了揍。陈守正吃了一惊,刚想要上前,却看到唐枫等天地社兄弟都被军队拦着,丁老二想要挣扎,后脑勺挨了一枪托,立马晕了过去。
“什么东西!”为首的军人骂道:“流氓头子也敢对我们少帅耍狠,也不知道是谁嫌命长!”